朝凝来到这个世界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跪在一群人中间,明晃晃的大刀抵着他们的脖子,她连忙低下了头。
她闭上眼,理清这个世界的记忆。
她叫赵随简,父亲赵谦是一名史官,平日里负责整理编纂前朝史书。受到父亲的熏陶,她从小就喜爱看书,尤其是史家典籍。父亲也很支持她,特意为她请来了夫子在家授业,本朝不推崇女子读书,为了方便,她素日都是身着男装,除去父母和贴身侍女,大家都只认为她是男子。
上月,陛下巡幸东都,至今未归。陛下的皇兄郢王爷七日之前起兵造反,攻陷皇宫,挟持太后以及朝臣,他号称陛下不仁不孝不堪为君,已于东都被斩,他将于吉日登基称帝。
朝臣慌乱不已,京城被郢王爷重兵把守,他们得不到陛下的消息,见他信誓旦旦很多人都信以为真,一时间人心动摇。
原本赵谦并不会牵连进这件事,可陛下出发时带走了起居郎,京中记录史实的史官迫于郢王爷的淫威替他遮掩,将叛乱记录成了陛下病亡,郢王爷顺理成章继承皇位。
赵谦听说此事气得横眉瞪眼,在家中痛骂乱臣贼子以及颠倒黑白毫无气节的同僚,他将整件事照实记录,将来送入史馆也能让后人知晓真相。
郢王爷得知此事带领亲兵来到赵谦家中,以阖府性命要挟,逼迫赵谦修改史册,这就是随简刚刚睁眼看到的情况。
赵谦并不妥协,他抚须,一字千钧:“头可断,史册一字不改!”
郢王爷的刀又重了几分,已经割破赵谦颈上的皮肤:“好!你不肯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
他扔下刀吩咐:“听闻赵大人最是疼爱妻儿,自己的性命不在乎,那你妻儿的性命呢?将他们押出来!”
随简和她的母亲王沅被拖拽出来,她握住了母亲的手,两人即使害怕也不曾出声求饶,她们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事实被埋藏。
赵谦绷紧的面容有些松动,他朝她们的方向微微抬起手又放下,来回几次,终不能下定决心。
郢王爷坐在主位,端起热茶轻轻撇开茶叶:“刚正不阿还是妻儿的性命,赵大人要如何选啊?”
“你!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哼!”郢王爷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看来赵大人还是执迷不悟啊。”
“那我来帮赵大人选!”
他随手一指,也没看清指的是谁,便吩咐道:“先杀了这个。”
一旁手执尖刀的兵逼近,他将刀高高举起挥下,随简来不及犹豫,她一把抱住王沅:“母亲!”
她闭上眼,决心替母亲挡下这刀。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反倒是脸上有些许湿润的感觉,她小心睁开眼,只见父亲胸前贯穿着刀伤,深可见骨,他倒在了她们面前。
随简惊呼:“父亲!”
怀里的母亲已经晕倒,她小心将她放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赵谦身边:“父亲!”
赵谦口中涌出鲜血,他握住随简的手:“我儿,为父不管是为你们而死,亦或是为秉笔直书而死,都毫无怨言。”
随简忍住哭腔点头:“父亲,我知道。”
“为父不曾辱没史官风骨,可你,你还年轻,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