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两位大人也相继苏醒,段剑给他们喂了些水,可干粮他们已经吃不下去了,月照无能为力,沉默着去了庙外,留他们在里面说话。
“李伯父,田伯父,你们受苦了。”
“我们不碍事,倒是你,九死一生回到京城,又为了救人闯天牢,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侄儿没事,侄儿明日就带你们离开这里,离开郑国,好好活着。”
李、田二人对视一眼,双方心有灵犀,田大人说:“贤侄,我们知道你的想法,可我们已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下去也不想再坚持了。”
李大人说:“我们在天牢里都被魏新那个奸臣严刑拷打,本就只剩一口气,活不了多久了,为了郑国呕心沥血一辈子,现在能休息了也好,也好啊。”
“伯父……”
“不必伤心,文臣死谏,我们是死得其所。只是皇上……”
“不要再把皇上当成从前那个没有坏心的皇子了,他早就变了,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一直以来是我们自欺欺人不愿承认啊。”
“贤侄,你走吧,去哪里都好,或许我们郑国真的没救了,可怜苍生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经很深了,段剑从破庙中走出来,那群兄弟跟在后面抬着两位大人的尸首,他们将两位大人下葬,没有堆成坟堆,甚至连墓碑都不敢立,怕之后追兵扰得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宁。
如今条件简陋,祭品都无处寻,段剑采了些野花摆在墓前,他恭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久久不肯起身。
月照出来找他时他正一个人坐在草坪上失神,她坐到他身边。
月照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到他,只能陪着他,希望他心里好受些。
过了一会,段剑嘶哑着嗓子开口了:“阿照,你知道吗?其实我和皇上自小相识,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经常和我一起,周伯父、李伯父和田伯父其实算是我们的长辈,教我们四书五经,教我们仁智忠信宽厚爱人。”
“以前,皇上是他们最喜爱的弟子,他谦虚聪慧,他们都觉得皇上即位以后郑国大业可成,对他倾注了很多心血,而皇上也不负众望越来越优秀。”
“我和皇上也是很好的兄弟,我效忠于他,不仅是因为我要忠心报国,还因为我们曾把酒立誓,他掌朝堂,我御外敌,我们共同完成大业。”
“可是不知为何他即位以后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耽于美色,沉迷享乐,或许权势真的很容易改变一个人吧。”
“我们劝谏惹他不高兴,那些谄媚之徒趁机博得皇上的宠信,甚至挑唆皇上建高台,修行宫,废政业,我们痛心疾首却毫无办法。”
“后来,皇上变本加厉,亲小人,远贤臣,郑国也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我们总是心存一丝希望,因为我们都知道以前的皇上真的不是这样的。”
“从前怎么都看不透想不通,现在我不再困于从前的情谊和誓言,可代价是三位伯父的生命。”
“阿照。”段剑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我要跟你去宣国。你们宣国的百姓真好,有那样好的君王,我郑国百姓也无辜,我早一日推翻现在的朝廷,黎民就少受一日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