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王乐瑶是听说清溪中桥那个大宅子有主了,当时也没太在意。未曾想,竟是郗氏搬进去了。那个宅子的位置非常好,闹中取静,前几年才在将作大匠的主持下大修过,废帝和废太子有时也会在那边小住。
萧衍把这么个风水宝地赐给郗氏,足以表明看重。
毕竟没有郗氏宗主,也就没有他的今日。
高平郗氏是前几朝有名的大族,只不过没落了,无法与如今的四大姓相提并论。这位郗氏宗主倒是慧眼识珠,竟然把一个寒门武夫推上了刺史之位。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后来还会成为开国皇帝。
王乐瑶想,难道郗氏女也要入宫?以她父亲之功,倒是一点都不难。既然以后要同在宫中,更需会会此人了。
翌日,天公作美,万里无云。王乐瑶很早就醒了,精神爽利,病好像都去了大半。
虽然桓曦和与谢鱼再三劝说,但王乐瑶并不想成为春日宴的焦点,更没有同郗氏女争锋的意思。她仍然穿那套早就备好的水色大袖衫,袖子和衣摆各绣着浅色的兰花,清雅若出空谷。
竹君觉得不满意,就把陛下赐的那条合浦南珠的项链给娘子戴上。珍珠色泽圆润,既不会太招摇,又显得贵气,衬娘子的肤色。她正要把妆奁收起来,王乐瑶看到那块水明玉,拿出来看了看。
“娘子要配这块玉吗?跟您今日的装扮倒也相衬。”
这水明玉据说能够解百毒,延年益寿,想必有过人之处。
“带着吧。”
竹君便蹲下来,帮她系在了腰带上。
昨日,王乐瑶三人已经说好在宫门相见,一起入宫。桓曦和是个急性子,谢鱼也守时,为了不让那两人久等,便要提前出门。
她现在出入自由,已无需向长公主报备,但还是遵礼,遣竹君去公主府说了一声。
都城中水系众多,权贵大都住在清溪,潮沟两侧。贵女们入宫,御街是必经之路。这回,太后只给都城中未嫁的嫡女发下帖子,家世差些的也轮不到,所以今日赴宴的人不算太多,没有上巳节时道路堵塞的情况。
不过沿途,还是会碰到别家的牛车堵住去路。家世差的要让着家世好的先行,这是几朝几代沿袭下来的规矩了。
王家的牛车所过之处,没有哪家敢不退让的。琅琊王氏本就是甲族之鼎,高高在上,如今还要出一位中宫皇后,只差陛下的一道诏书了。其余贵女虽然眼红,但王家四娘子先前在洛阳馆与北魏高手一战成名,此事早在显贵圈中传开了。人家有那般容貌才情,母仪天下,她们自是无话可说。
小掖门前立了彩楼,装饰鲜花和红绸。
头簪花的宫女们早在彩楼底下列队等候,轮番迎接从牛车上下来的各家娘子。王乐瑶的身子没好全,所以裙裳外还披了一件蓝色的风帽,扶着竹君慢慢下来。她生得雪肤花貌,弱质纤纤,又有种清贵无双的气质。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聚集过来。
未来的皇后,怎么抱了盆君子兰来?不是应该配牡丹吗?明白人都知道,这回的春日宴,她们都是给王家娘子做陪衬的。花中魁首,非她莫属。
不过就算没有百花之王的加持,她也已经美冠群芳了。怪不得陛下挑来拣去,终于肯立后。如斯美眷,只怕男人都无法拒绝。
路过的几个贵女都同她见礼,她也一一回礼,丝毫没有摆未来皇后的架子。
真正的高贵,从来都不是盛气凌人的。
一个女官连忙过来引路,“桓家娘子和谢家娘子都在那边等着您了。”
王乐瑶望去,彩楼底下,凌霄抱着一盆山茶花,梅意抱着一盆水仙,在花团锦簇中,显得异类。她们这是为了配合自己,故意都选淡雅的么?
王乐瑶走过去,谢鱼拉了拉身边的桓曦和。桓曦和很少正经地穿女装,她本来就英气高挑,一袭水袖长裙,胸前结的绦带飘扬,特别惹眼。
“这裙子真麻烦,我好久不穿了。”桓曦和一见面就抱怨,“我母亲昨夜唠叨了我一宿,要我注意这注意那。我好歹也是四大姓之一的桓氏宗主房之女,被她说得好像没进过宫,没教养一样。”
谢鱼用手中的团扇轻掩着嘴,“夫人大概是想让你努力做成临川王妃。”
“我才不要做临川王妃!”桓曦和猛地摇头,“临川王要娶个贤内助,我还是喜欢在外面跑。再说了,我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吧?我还是喜欢老一点的。老男人有味道。”
王乐瑶见她口无遮拦,暗自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将来谁能治得住她。
“请姑姑带路吧。”王乐瑶对女官说。
太后的寿康殿,在内宫靠西的地方。从小掖门进去,且有一段路要走。所以宫中备了几顶肩舆,眼下只余三抬,按照惯例,自是让家世好的先乘。
建康四大姓,地位尊崇,还有未来的皇后在,其余贵女纷纷退让。
王乐瑶身体还没好全,也不推辞,正要与桓曦和她们坐上去,身后便响起一个声音。
“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