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羡也是大名鼎鼎,人如朗月,才比子建,被公推为建康贵公子之首。都城曾有流传于街头巷尾的歌谣,“惊才绝艳谢三郎”,“嫁郎当嫁谢三郎”。
王谢两家世代比邻而居,缔结姻缘也是常事。这一对看上去,倒也能用男才女貌来形容,般配得很。
不过婚约礼法这种东西,在萧衍眼里,全是狗屁。他若真的想要,便会去争去夺,不顾一切。他从不信命,只信自己。
萧衍把苏唯贞叫到面前,吩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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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食快到了,三日不能生火,所以家家都在准备冷食。冷食大多是很难吃的,而且没有味道。竹君要特意为嘴刁的娘子制些甜羹和甜粥,到时候只需和水便可以吃。
王乐瑶坐在屋中,手捧着一本《吴图》。这是一本古棋谱,存世不多,是谢羡特意找来给她看的。
这些年,姜氏虽不准她任意外出,但也不管她在沁园中如何。所以春赏桃花,夏采荷露,秋酿菊酒,冬收雪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对于外面的天地,多少还是会心生向往,那些书上所写的碧海雄川,她也想亲眼见见。
可此生大概是很难做到了。闺格女子出远门本来就很难,嫁人之后,侍奉舅姑,操持家事,就更不可能了。
她只能从父亲寄回的那些各地风物里面,看看一二了。
“娘子!”竹君从外面快步进来,面色惨白。
“怎么了?”王乐瑶抬头看她。
“宫里送了两具尸体到家中,说是陛下的意思。那小黄门还跟府君说了两句话,府君的脸色非常难看。”
像王家这样的士族高门,最看重名声高洁。平日主家责罚下人,也不会下重手将人打死。重罪的,就发卖出去,也是私下偷偷捂了嘴的,所以谁也没在明面上见过死人。
萧衍此举有告诫之意,也是当众打了王家的脸。
王乐瑶叹了口气,这人的作风还真是强硬,也不管这样做会激化本来就有的矛盾。管理一个国家,作为一个君王,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身边的那些大臣,也不劝劝吗?
罢了,这些本不该是她操心的。
“四娘子,您在里面吗?快出来。”
外面传来余良的声音。
王乐瑶放下书,慢慢地走出去,看到余良领着一个小黄门立在门前。小黄门手里捧着一个木箱,看到她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惊艳之感,然后垂首道:“奴奉陛下之命,赏赐娘子一个东西。娘子过来收下便是。”
王乐瑶疑惑地上前,双手将木箱子恭敬地接过,“多谢内官,小女谢恩。”
小黄门笑着颔首,对余良说:“我还要回宫中复命,请总管带路。”
“这边请。”余良用眼角扫了扫那木箱子,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只单独赏了四娘子。
等他们走了以后,竹君等侍女都围了过来,鼓动着娘子把木箱打开。
王乐瑶也很好奇,便开了铜锁。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纸,上面写着“魏公主骑服”,西面还有一行小字:永平二十年,受魏帝所邀出使魏国,由魏帝所赠。洛阳繁盛,有寺一千三百六十七所「注」,列市如星。
不谈笔法,走势,这字写得还算工整。对于一个常年征战,没什么时间练字的人来说,尚可。
永平是前朝的年号,已经有几年光景了。
箱子里面有一顶圆帽子,帽檐缝制着一圈白狐毛,当中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然后是红色的交领长衫,窄袖,长度应该只到脚踝。衣衫上面的图案很特别,日月星辰,还绘有狩猎骑射的场景,里面应该混杂了金丝,从远处看,色彩斑斓,耀眼夺目。此外还有鹿皮小靴,革带,一柄刀鞘镶嵌宝石的小弯刀和水囊。
南方讲究精致内敛,北方讲究粗犷豪放,虽然头顶同一片日月,却是截然不同的天地。从这件衣裳,仿佛能看到北朝生活的一角。
众侍女忍不住惊叹,她们大都没出过建康,更不可能看到北朝公主的服制,都觉得开眼了。
王乐瑶不知道萧衍是什么意思,因为在永安寺弄脏了她的衣裳,所以要赔她一件?这件衣服她也不可能穿出去。
她忽然把木箱合上,交给竹君,“在永安寺我命你丢掉的那身衣裳,你丢到哪里了?”
竹君不明所以,“让侍女带到后山去丢的,娘子,怎么了?”
王乐瑶抬手揉了揉额头,萧衍既然抓到了那两名家仆,也肯定会对永安寺进行搜查,可能找到了她丢掉的那身衣裳。他自己穿着陈年旧衣,可以看出来非常朴素,大概是看不惯她扔掉一身看起来很新的衣裳吧。
这衣裳说是赏赐,她却觉得皇帝是在敲打自己。御赐之物,是不能随便扔掉的。
这人……管得可真宽!
她出生在高门,自小锦衣玉食,丢掉一身不能穿的衣裳怎么了?
竹君看到娘子的表情变幻丰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陛下赏赐东西是好事,证明娘子有人撑腰了。二娘子那边知道,往后多少也要忌惮些,不敢再乱来。
娘子一直是个淡然处事,独善其身的人。
但陛下,似乎能调动她不一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