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静流,轻柔的月光挥洒在漨水之上。 白蛟在浅浪之中起伏着前行,棚顶船半浮在江面上,耳畔处不断地传来水波阵阵冲刷着江岸的声音。 鲛人看到陆先生收下了自己送的睡毯,面色顿时一喜,继而便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捧出了一枚鲛珠,双手呈上递了过去。 晶莹的鲛珠自散着柔和的光泽,映照着夜色光明如烛: “陆先生,我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送我那小女,思来想去,唯一拿得出手的,唯有这枚鲛珠,烦请先生能将这枚鲛珠送到小女的手中。” 陆尘然摸了摸这颗被称之为鲛珠的东西,眸子中生出了几分惊奇: “这东西可不常见。” 他的脑海之中,那金书扉页再次浮现: 【与东海鲛珠结缘:(0/10)】 【悬明珠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 夜明珠,古称‘随珠’,‘悬珠’,然而这种宝物只存在于蓝星的历史传说之中。 现代人见得被称之为夜明珠的东西,大多都是萤石,亦或者说糅杂了很多‘稀土’的矿物,谁也说不清楚古代究竟有没有这东西,至今都湮没无闻了,或许就只是一颗颜色绚丽,色泽通透迷人萤石呢? 鲛人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道: “这颗珠子是我的祖父留给我的,这些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着,想着我走了这颗珠子要一直传下去......具体的价值我也不甚清楚。” “对了——” 说到这里,鲛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是从袖口处,摸出了一个竹筒,里面装着一个被卷起来的皮纸信: “差一点忘记了,劳烦陆先生将这一封信一并交给小女。” 陆尘然将那枚夜明珠连同着这封信一并放在了蛾翼袱中,笑了笑道: “陆某一定会为道友将这信与珠子带到。” 听闻此言,鲛人顿时感激不已,起身深深鞠躬: “谢过陆先生。” 陆尘然连忙将这鲛人的身子托了起来: “不过是顺路带一些东西,当不得道友这般大礼,说来,道友不收取任何费用送陆某渡江,还送了陆某这块儿毯子,是陆某要感谢道友才是。” 鲛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尘然,眉宇之间满是怅然,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到嘴边却只剩下了感谢。 在这漨水江畔呆了十几年,能遇见陆先生何其庆幸,想来也只有先生这种有道高人才不屑于觊觎自己的这点破烂吧。 心中胡思乱想了一大堆,却又觉得有些羞愧,托人带东西,还想这想那的。 自己的寿元将至,送了先生渡河以后,此生或许就再也见不到先生了吧...... 又同两位鲛人聊了一会儿,陆尘然记下了鲛人部落的位置,不多时,棚顶船便穿过狭窄水道,已经是停靠在了一处无人的岸边。 白蛟轻轻地将棚顶船放了下来,龙尾拨动着水花。 陆尘然将手中的睡毯披在了小安的身上,揉了揉她的脑袋: “暖和吗?” “暖和!” “那就好。” “只有小安有毯子盖,小夷不怕冷吗?” “我会抱着小夷,她不会冷。” “哦,我不要毯子,也想让大先生抱。” “你是大孩子了,小夷......还小,要抱的。” “哦。” 化为大猫的虎山神嘴角一撇,尾巴高高翘起,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本是心不在焉的看着睡眠的雪狐,闻此言,面色上顿时便浮出了几分尴尬,狐眸瞥了一眼陆尘然,正胡思乱想着什么,整个狐狸身子便已经是被抱了起来,四条小腿凌空蹬着,纤细的柔美的小爪子蜷缩,浑身发烫。 “嘤——” 继而,狐眸中便是映着陆尘然的那双温柔的瞳—— 雪狐的脸颊浮出一抹绯红,每一次被然儿抱在怀里中,心中总会生出一种安心的感受,咂着嘴巴,纷乱的思绪便是在脑海中一片乱糟糟的: ‘小夷还小......’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要抱的’听起来也是怪怪的......然儿的心里面都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多了几分莫名的感觉。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她只觉得然儿似乎对这‘雪狐’亲昵的有些过分了,总给她一种比‘对姨娘的感情’还要深厚的感觉。 虽然这只狐是自己变的,但然儿又不知道这只‘雪狐’是自己变的...... 便是连看着‘雪狐’的眼神,都是满含着一种热切地,源自于内心的亲昵温柔,这一抹温柔,同他看小安亦或者青葫芦什么的,是完全不同的。 明明同她生活了这么久,这雪狐才跟着他多久? 随后雪狐连忙是摇了摇狐狸脑袋。 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然儿应该是太想念她了,所以才对这狐心中有所寄托吧,应该是这样的吧。 ‘对吧?’ ‘对的吧!’ 一定是然儿吹奏的那安魂曲影响了自己。 雪狐的眸子怔了一会儿,望着天上的明月,慵懒地狐身躺在陆尘然的怀中,犹带着几分属于狐的娇慵之气,狭长的狐眸浮着几分便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风情,愈发显得浓郁。 ‘可若是如此,为何然儿每一次望向‘雪狐’时,眸子中又是满含着那种自己所看不懂的炽热呢?’ ‘......’ 陆尘然自然没有察觉到怀中雪狐的心思,手却忍不住更加细致的抚摸她的脊背,绒毛很温软。 雪狐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只是乖顺的没有拒绝,闭上眼睛,任凭他的手触到自己的脸颊。 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不食人间烟火的她,对于这种温柔的抚摸,潜意识中或许还存着一点喜欢吧? 陆尘然拍了拍小安的头: “这毯子是两位鲛叔叔送你的,去谢谢人家。” 小安将盖在脑袋上的睡毯掀起了一半儿,露出了大半张娃娃脸,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谢谢你俩。” “不客气,不客气。” 鲛人有些受宠若惊的回道。 随后便重新回到了江水之中,望着陆尘然,拱手一礼: “陆先生,那——就此别过了!” “两位道友,别过了。” 鲛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便是有些不舍得推着这棚顶船,重新游回了江中。 伴着清江明月,坐在船舱中的鲛人打量着陆先生喝剩下的茶碗,望着陆先生曾经坐过的位置,怔然出神。 继而便是一笑: 在这漨水中摆渡了十几年了。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渡了一位人仙。 ‘都是缘啊......’ ...... 望着那棚顶船逐渐地远去,江中的白蛟浮出了水面,眸子中生出了几分古怪之色。 陆先生同船中的那两个鲛人的谈话并没有避讳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 大周国的皇帝传出消息,说上京不咸山上有真仙,并且将会于腊月初九这天登坛讲道这事,这些时日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 便是一直呆在漨水中的白蛟,亦是知晓此事。 身为漨水龙君,活了不知多少甲子,最初听闻此事时,对此嗤之以鼻,权当个笑话听的。 可便是陆先生如此道行深厚的高人都欲往上京,这让白蛟的心中微微生出了几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