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就跟随手捏死了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散臾真人头上全是冷汗，暗中吸了口气，终于明白其他真君口中偷偷说的疯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是……那弟子告退。”

他走之前看了钟谙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碍于那位尊者的气场实在吓人，只能先把话咽回去。钟谙知道散臾真人心中有一万个问号，其实她也是。

大魔王的心思谁都弄不准，但目前看来，至少，对她并无恶意。

之后她隔三差五来淬体，执法堂的弟子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人再像岁丰那样，跑来趁她淬体落井下石。

偶尔一两次还是会遇到这位，他心情好，便指点她几招，心情不好，大魔王只会站在一边，看耍猴一般看她练剑，似笑非笑，然后再阴阳怪气地将她的剑法贬得一无是处。

钟谙真觉得，这位大魔王当了那么多年宅男，可能真是宅久了，精神不太正常……

第一阶段的淬体告一段落，她寻空出来透气。

在八措峰乱晃，遇到了乌全，才得知这一个月来，谢吟玄前来拜访了四五次，而她不是在淬体，就是在闭关。

“师叔，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乌全小心翼翼地说。

“想什么呢？”钟谙白了他一眼，“我在你眼里这么肤浅？”

“……”乌全纠结了半天，斟酌着语气，看着她试探道：“那个，您，您若是能快些走出来，真君和我们，想必都会乐见其成……”

季双宿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留给了她，所以不需要他说出口，整个云池仙门的人都认定了一件事：他一定很喜欢钟谙，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至死都在为她打算。

“你想多了，”她耸耸肩，故作无所谓，开玩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小乌全，你不懂啊。”

被狮子保护过的人，怎么会爱上野狗？

臻羽真君什么都不说，也不过问她的进度，甚至之后的淬体都没有陪同，钟谙深深怀疑他其实知道大魔王暗中指点自己的事情。

哦对了，大魔王，正式成为钟谙私下叫他的称呼，因为这位所作所为，完全对应了这称呼的每一个字……

师徒二人心照不宣，只某一日切磋时，臻羽真君突然面色复杂地说了一句。

“你出剑路数，和那位倒是如出一辙。”

钟谙有些心虚，便干脆装傻。

她不知道那位的剑意是什么，但她的自我剑意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剑意促使身体吸收更多的五行灵力滋养着她的五灵根，灵根又将五行灵力转化为剑意，二者相辅相成，促使地钟谙快速回到了之前筑基后期的修为。

能在小半年内恢复她已经很满意了，原以为会用更长的时间。

不过天天跟师父打看不出水平，要检测自己实力最好的办法，得找个修为差不多的修士比试。

这是自她和谢吟玄斗法台一比后领会的道理，道理她是懂，可和她同期入门的大多都结了仇，帮着钟熙排挤她，要想找个像谢吟玄那般心平气和，只坦坦荡荡比剑术的，简直困难模式……

她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去找找看谢吟玄。

《雷阴剑法》是至强至钢之剑，和剑走偏峰，借力打力的《太玄阴阳》完全不同，甚至互相克制。以他的天赋，这些时日肯定大有所成，两个人切磋切磋倒是对双方都有好处。

因为入门比较晚，这一世的谢吟玄还没被钟熙带偏，钟谙看他算是这些男配里最顺眼的。

然而当她打听到谢吟玄所在的时候，他正在修炼室门口和别人吵架。

“你烦不烦？我说了很多次了，钟谙没有对我做什么！”

谢吟玄不太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这些日子谣言四起，谁见了他都要问一句，钟谙是不是欺负他了，需不需要替他出头。

一旦他否认或者解释，对方要么不信，要么喃喃一句，“你也和季师叔一样上了她的当吧？”

钟谙是什么洪水猛兽还是瘟疫疾病？

谢吟玄不知道，他对钟谙的印象，还停留在这位师叔立于斗法台，自信又认真地思考怎么打败自己。那时的她，看不到“忘恩负义”，看不到“卑鄙阴险”，更看不到“恶毒下作”，只是一个不受外界干扰，认真谨慎，想变得更强的剑修。

是谢吟玄一直在做，也是一直想要成为的那样。那位钟师姐的身上，拥有着非常吸引他的品质。

“谢师弟，你是练气修为，那钟谙是筑基修为，她喊你上斗法台，不就是为了羞辱你吗？”

“她没有！”谢吟玄疲惫地解释道，“我们只是单纯地比试剑招。”

那弟子更不信了，一脸“你说谎也不打草稿”的表情，“钟谙这么弱，剑术极差，门内就没几个人见她用过剑，怎么可能自取其辱跟你比剑？”

谢吟玄沉默了，他想说钟谙一点都不弱，她的剑术也不差，那一天，比的不论是剑法还是计谋，赢的人都是她。

“你怎么知道我比剑就是自取其辱？你钻我肠子里看了？？”

清冽的声音，偏生阴阳怪气的语调，这个熟悉的说话方式……谢吟玄一愣，转身看到少女时，只觉得心中难以控制的愉悦，溢于言表。

“钟师姐？”

“嗯，谢师弟，”钟谙略对他点点头，客气地寒暄了两句，“许久未见，你要筑基了。”

已经练气大圆满的谢吟玄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师父说，突破还需要契机。”

钟谙看向他身边的人，那弟子一身群青色亲传弟子袍，钟谙其实没啥印象，但是眼神投在他脸上时，脑子里自动浮现关于他的记忆。

沈温郁，原书男配之一，去年底收徒大会上定渊真君新收的弟子之一，这里面有钟熙的手笔，因为在原著里，这位沈温郁入的是百草峰。只是他木水灵根都是地品，攻击性不强又不算太出众，前期一直默默无闻。

后来不知为何深受药光真君赏识，得她亲自栽培，成为百草峰下一任峰主。

原书里，“钟谙”得罪了许多人，包括钟熙和逐渐移情别恋的男配们，好几次遇害受伤，能活下来都是靠着这位高超的医术。他甚至自创除魔九针，硬是逼出了娑烨种在“钟谙”身上的魔气。

在钟谙所知的剧情里，沈温郁是最晚倒戈，却也是最卑鄙的。他对钟熙有了好感却又放不下原主，利用原主的信任，在她身上下了情蛊，被原主发现后才彻底撕破脸，另投钟熙裙下。

钟谙一直猜测，此人必定心机深沉，能装会演，才哄骗药光真君忽略他的天赋，独独赏识他的“品性”。

她老人家一辈子与人为善，身边弟子对她敬重有加，怕是没什么鉴女表能力，才被这种善于伪装的心机diao骗了过去。

就她认知里，下情蛊和强 J 也没有区别了，所以对于这种没底限没风度没道德没素质嘴巴又贱的男绿茶，就算不计较前尘往事，她现在也想打得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