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最后问一次,为啥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认真点回答好吗。”
少年这样问着自己的父亲。
“嗯……因为当初觉得很有热血少年的feel。”
坐在阳台看报纸的中年大叔捻着胡渣想了想,然后抬头认真地给出了回答。
“爸……你真是很好的把这一片赤子之心保留到了现在啊。”
站在一旁的少年嘴角抽搐,用手扶着额头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嗯,我现在也觉得这个名字真是非常棒,拿出去炫耀都没问题。”
“不要用这么自豪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你当初就没考虑过等我长大了上学报名的时候会有多尴尬吗?还有把大拇指收回去!”
看着这样的父亲,少年只感到一阵阵的无力,在这个问题上,父子俩已经纠缠了十年了,目测还要纠缠下去。
“妈,当初你也听到的吧,你就这样同意了?这个可是事关你儿子以后的一切终生大事啊。”
于是少年又转向客厅里正在打扫的母亲,希望能争取到起码一个人的同意,赶在十八岁之前争取把名字改了,为了这一点他已经努力了好多年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能登记的名字,既然当时计生员写上去了,那就是可以通过嘛,万事大吉呀。”
“所以都说了多少遍了问题不是这个呀!!”
很遗憾的是,母亲似乎对自己的名字一点疑问都没有,完全跟着父亲走,夫唱妇随的程度二十年来一直没改过,要不是两人脸上早已有了风霜的痕迹,说不定还会被人认为是蜜月期的新婚夫妻……
“我说,就改一个字,就一个字而已,而且还是同音字,你们念起来不还是一样嘛,而且‘权’字也很有中二气息不是吗,爸你不就是图这个嘛,这都中二爆表了!”
少年正在做最后的挣扎,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不是挺好的嘛,权的话,很适合你呀。”
如同有人在耳边私语一样,梦中呢喃一般的声音,轻轻地,带着淡淡的戏谑,在脑海深处响起。
“闭嘴。”
少年热切地看着面前的父亲,双手合十两眼冒光,希望能打动这个中年顽童,然而心里却在与这个难分雌雄的声音冷淡的交流着。
不,不能说交流,应该说回应,仅仅只是在心里默念“闭嘴”二字。他从来没有跟这个声音真正交流过,一次也没有,一直以来都只是在这把声音响起的时候默念闭嘴,仅此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声音存在,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它出现的意义何在,只是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在脑海深处响起,如同自己胡思乱想一般,但是却如此突兀,如果不回答它,心里就会一阵阵的难受,只有给出了回应,这种膈应的感觉才会消失,所以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闭嘴”。
“你这么说好像又有点道理呀,‘权’字吗?听得我很心动呀。”
被少年定义为中年顽童的父亲放下报纸,看着天空挠着下巴,似乎有点松动的意思。
少年一看这貌似终于有希望纠正自己父亲十七年前犯下的错误了,激动地整个人都趴到了自己老爸的面前,双手合十,眼睛就像灯泡在发光一样,充满着期待。
“但是你仔细想想啊儿子,你的资料都已经被学校录入了,他们的记录里面只有你现在的名字,而且你还是刚转学,前脚刚交完资料后脚又跑去说名字改一下?还是算了吧。”
“这不是问题,只要你同意了我可以边读边改的!”少年感觉自己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起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等你真的改完估计上学期都过了一半了,那时候改过来不仅程序麻烦,而且你的老师同学们又该怎么适应你呢?叫了几个月的名字突然就改了?儿子啊,做人不能太高调,还是挂着这个名字读完高中再说吧。”
老头子伸手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出这句话。
然后少年直接就抓狂了。
“这句话三年前你就说过了!就不能换个借口忽悠吗?”原本蹲在父亲身边的少年就像被针蛰了一下的兔子一样蹦起来双手掐住自己老爸的脖子拼命地晃。
“咳咳,放手!你小子胆大包天了是不是!”
就在这对父子正在复习着这争执的日常的时候,一个成熟的短发妇女走到这爷俩的身边,双手伸过来捏住自己儿子的耳朵揪了一把:“好啦,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这都几点了,你想刚转学报到就缺席不成?快点穿鞋子出发,你从家到车站都还要走半小时呢,要是路上有什么意外耽搁了或者车子来晚了我看你怎么办!”
虽然是与往日一样的温柔中带着严厉的母亲的训导,但是少年总觉得那是在偏袒老公……
虽然心里嘟哝了几句,但是少年也知道,入学报到是不能拖的。而且就算真的再闹下去也是没用的,从刚才那句忽悠的借口就知道今天是没戏了。老爹倒是能死皮赖脸地拖上个半天,可是我不能拖呀!
看这架势今天的努力是又打水漂了,少年也不多做纠缠,挣脱了母亲慈爱的惩罚,又略有愤懑地拍了老头子肩膀两下,才转头径直离家而去。
“啪!”
看着匆匆忙忙关上的大门,妇女看向自己的老公,问道:“你当真不打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