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慕玘渐渐平静的眼波,竟然多了更多冷漠。
他有些慌乱,便打算继续几天前在慕府没有说完的话。
“七年以前,我被父皇困在东宫,逼迫着娶了一个我并不喜欢的,也并不喜欢我的侧妃,不能在你母亲去世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慕玘看着魏安辰,那年陪着的,是子川,心下升起一点温存,和一丝心酸。
不免微笑,“我知道皇上的心意,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还请不要多想了。”
“你听我说。”魏安辰心志坚定,“那个时候,不能陪在你身边,是我这一生的遗憾。”
魏安辰和慕玘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和沈洛两家兄弟的亲近,她从来,都是躲到很远的地方,自己只能远远看着她同别人谈天说笑。
慕玘微笑,他却不知道,就算是没有魏安辰的这些话,她也是不会考虑到她的,她当时所思所念一直都是怎么样逃离可怕的后宫而已。
“皇上,您该回去了。”
午后,按照祖制,皇上是要留在听雨阁中议事的,没有特殊的请求,这个时间点皇上是不被允许进入后宫的,就算是皇后,也不能乱了规矩。
魏安辰欲言又止,十分想说的话,在看到她已经恢复了神色中压了下去,他启唇微笑,“是了,朕先回去了,朕已经命令下旨,不允许任何人来你宫里扰你安胎。”
“多谢皇上。”
魏安辰起身离去,再无他话。
外头的风还不算温暖,慕玘被沈晖告知不允许出门,看样子是要好就这样足不出户了。
“实在是无聊的紧。”慕玘皱起眉头,看着沈晖从门外进来,不由得闭了嘴。
沈晖一脸严肃,他知道慕玘不是听话的病人,“娘娘若是实在无聊,还可以多看书刺绣什么的,最打发时间了。”
回到宫中,沈晖按照规矩,换了称呼。
“这倒是奇了,其他的大夫看着病人,都是要赶着出门散心去的。”
沈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若是娘娘身子好,我还巴不得你天天外头转悠。”
慕玘低头不语,吃了憋。
沈晖是对自己十分尽心的,如今不让出门,也是为了大事。
“微臣任务重大,不仅要照顾龙胎,更要保证娘娘你的身体越来越好。”
慕玘微笑,有些不自在,“多谢你。”
沈晖是外冷内热的人,他微笑,“我若是只是单纯为了皇上的心思,便不会让我照拂了。”
这般玩笑说闹,也只有在言欢不在的时候,沈晖才显露出自己的情绪。
言欢端着安胎的茶乳走进来,沈晖就僵在了那里。
最近他们两个闹了点小矛盾。
皇上需要连接簧朝,想将后宫妃嫔家中的未出嫁女眷封作公主陪嫁,可惜妃嫔背后大家族都是皇帝极为忌惮的,众臣把心思用到了慕玘身边的言欢和婉儿身上。
十天以前,皇上下了圣旨将言欢和婉儿以慕家二小姐三小姐入主慕家,为慕家嫡出的小姐,言欢和婉儿虽然现在在宫中是以宫婢身份服侍在皇后身边,出了宫以后还有无尽尊荣。
按照宫中规矩,主子的贴身若是做得好,得到主子赏识,是可以晋封的,不仅可以成为宫妃,而且连带着御赐抬身价,这本来就是很荣耀的事情。
婉儿和言欢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皇帝如此照拂,更是别人求不得的好事了。
无限尊敬不说,一朝从奴婢变成主子,更是十分令人艳羡的事。
沈晖不语,他知道,若是没有意外,是自己终有一日是会安心娶到言欢的,就算她是丫鬟也罢,慕玘一定是会做主的。
只是现在,言欢是慕家二小姐,也担负着为家族增添荣光的重任,慕家的儿女,慕轩自是不必说,是皇家的功臣,担负大学士的重任。
慕玘是祁国皇后,同时也是簧朝使臣,慕家二位小姐,自然也不能平淡,她们的婚事,是要关系到皇上政事的。
簧朝君主和二公子并未婚配,两国又想以秦晋之好来拉近关系,共同抗击金国。
金国换了君王,实在野心不小,想要肆意侵犯已经稳定了的簧朝,还不愿意年年向祁国进贡以示附属。
沈晖有些怔怔,良久才说出话来,“我也听说,洛子安对婉儿情之所长。”他默默觑着慕玘神色,“阿姐,也许可以成全眷侣吗?”
慕玘展颜一笑,“你倒是清楚这些密事。”
“哥哥什么都会跟我说,我们早早当家,他没有事瞒着我的。”沈晖就近坐下,自顾自喝了一盏茶,“这牛乳太甜了,你多吃不好。”
“是了,我也觉着太甜,前几个月是因为这孩子闹得我食不下咽,却又偏偏只想吃些极甜腻的东西。”
沈晖微笑,“是了,他们体贴母后怀孕辛苦。”
慕玘一怔,继而心底生出巨大的欢天喜地,然后便满是心酸,“他们?”
“你腹中是双生子,要不然才四个月大的肚子怎么像六个月的呢。”
慕玘瞬间缓过神来,他们在母体里越发虚弱,竟然,一下子走了两个孩儿,“宫里的孩子,若想活下来,一定是要打从娘胎里就坚强的。”
慕玘这话说的可惜,沈晖不由挑眉,“阿姐如今,照顾自身最要紧。”
他怕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她虽对皇帝没什么情分,但自己怀胎的孩儿,定然是用心的,孩子不保,她确实十分自责。
她不置可否,美眸向下,默默良久,再抬起头来时已没有了不舍,“你可知道男女?”
沈晖会意,也不再多说下去,只是面带微笑,“再好的医术,也不敢断定胎儿性别呀。”
“是我问的幼稚了。”
沈晖点头,“阿姐,以后还会有的,别太伤心了。”
他害怕慕玘伤心过度,孩儿落胎时引发大出血,那就不好了。
慕玘不语,她也算是看着魏安辰从小小太子到一代君王的样子,只是当时并没有太过相熟,也许是因为自己天生抗拒这些生而来的东西吧,所以一直没有跟魏安辰有过多少接触,只不过她也是知晓魏安辰的眼神的,所谓储君,本该目空一切的他动不动就会朝自己看来。
慕玘怔怔,沈晖也不好接话,只好起身告别,“潘倚碧生了长子,府中大摆筵席,所以不会进宫来,我吩咐了他们,你只要一直如此,不出门便好。”
“原本是报了病说是我不宜出门的,也没有忍敢这样大胆伤害宫里第一个孩子。”慕玘悠悠道,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