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昱心高气傲,不甘己只居王爷之位而不得登基为帝,野心极大,勾结‘血凤’篡位谋反,但是被祖皇帝抑制着,致死都没有谋反逼宫的机会,当年的‘血凤’统领被皇室抓住,一并处死,也就是现在周朗的父亲。
这段记忆,是周朗心底不可忘却也不能让多人窥探的痛苦,慕玘说了出来,自己只是感觉难受,却并不抵制。一阵沉默,还是他率先打破。
“必然是忘不了的。”
“妹妹在后宫,兄长们多多小心,当日耻辱,必定反击。”
她这些日子,看遍了人情冷暖,已经学会了如何收缩自如。
慕轩静默良久,看着她的玉簪,想起方才皇宫里好像派人给妹妹带去了礼物。
但这个玉簪,却是记得的。
那是两年前,洛子川送的。
他以为妹妹对洛子川,是真的动了心。
这几日洛子川频频到来,妹妹却没有太过失态,却不知她是否原本就不露于言表,还是根本没有动心。
若是有情,她如此行为,当真是十分隐忍了。
进了后宫,身心都必须是皇上的,何况那人并非无情。
“妹妹不必放弃一切的。”慕轩叹气,满目心疼。
慕玘无奈而坚定:“我从一出生就有着这样的枷锁,还由得自己选择么?”
周朗看着玘儿坚定的神色,心疼不已,也赞赏不已。
这样的女子少有,却是不能再有更多的,天生注定失去幸福的女子,多多无益。
他笑着拍了一下桌子:“今日七夕,你不陪着我们兄长去玩一玩吗?”
慕玘微笑不语。
慕轩说:“赶紧带上我走吧。”
周朗仔细一想,便也不多言了。“行吧,妮子难得出宫,自然是要去见更难得的人。”
七夕乞巧,万家都热闹。
晃晃烛灯点在长秋城的每一处,市井,瓦舍,民房,小桥,皆有灯笼点亮,有一些精致的灯笼不亚于宫内供奉的精巧,让百姓无端欢喜的,更是这氛围下,终于可以走出家门的男男女女,有一些平时无法说出口的故事,都会相聚在人潮涌动的街市与灯光下,互换信物,互素长情。
就如同,慕玘和他。
今夜慕玘心绪不宁,出了家门与兄长分别,带着言欢婉儿信步游玩。
街上杂耍竞技,走马逗猴,不可胜数。乞巧节,天上原本无月,但会有从高处酒楼传下来的丝竹声,那是达官显贵在昂贵的酒楼里欢笑,趁着夜色和高楼,将音乐带到了凡间,映照在烛火下,更显高亢。
“人间难得几回闻。”慕玘默默听着丝竹之声,只觉得无端亲近。
民间的丝竹之声,纵使乐师再炉火纯青,也一定不会与皇室的庄严比肩,若是同一首助兴的曲子,也一定会换成活泼的曲调。
毕竟曲高和寡,不能与人世欢欣并存。
慕玘从小就喜欢逢年过节,这般的声色。
活泼自然,清新可爱。
正怔怔欣赏,那人从光影驻脚,向她款款而来。
慕玘笑着,他今夜一身青山。
他身着葡萄纹湖蓝圆领长袍,头上束带,更显风神爽朗,腰间一块翠玉,趁着他的样貌如同往昔,明朗无双。
他一步步走近,“我们,真当默契。”
“是啊,就如当初。”
慕玘想起他们第一次想见,就穿了同色的衣衫。
只是她当时穿着男装,不像如今。
“我们去走走吧。”洛子安瞧见她头上的玉簪,心下欢喜,想从身侧牵着手,猛然想起什么,便又收了回去。
慕玘看在眼里,感念他如此细心。“多谢你。”
两人缓缓从烛火深处走去,走到最高的木桥上,如今人们都朝着更远的灯笼谜去了,一时间,木桥上就剩下他们,倾诉无端思念。
只是这思念,无法变成千言万语。
洛子川终于可以仔仔细细瞧着她了。
她面容清瘦,再不是初见时的神采飞扬。不禁叹了口气:“才一年而已,你怎么瘦这样多。”
“心中有事自然吃得不多,你莫要担心,我很好。”慕玘一句句回着他所有的话语,想要将他的此刻模样深深记着,不要忘却。
良久,她拿出一方新绣好的手帕,帕上是木兰花。
“我那日说起的,要赠你的礼物。”
木兰帕上说相思,再见故人。
“行走千万里,木兰花下缘,自然是不能忘却的。”
洛子川心内一震,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们去找你兄长吧。”
良久,洛子川意识到他们已经独处太久,为免生事,还是愿意放弃这段时光。
慕玘回眸看他,明白他的体贴,点点头,一同下桥去。
夜明,无雨。
回到慕府,一行人坐在花厅议事。
厅外早已没有多少宫人往来。
半个时辰后,众人散去。
周朗给慕玘开了驱散体内残留寒毒的药方,再抓了些滋补身体的药。“你在宫里很辛苦吗?”周朗周眉,将她手腕下的垫枕取回,把她的衣袖下拉,收回手去。
慕玘轻笑:“宫中琐事繁多,不过有人帮衬,倒也还好。”
周朗轻哼一声,“你这身子要好好调养一番。”
他觉察出慕玘身子虚弱,是曾经的大病,使她元气并未完全恢复,从半年前以来神思倦怠,再加上大婚前规矩繁多,请按送礼,还要调停慕府事宜。
入宫以后片刻不停,料理杂事,还向太后晨昏定省,后宫妃嫔早起晚上向她请安,动辄就要应付这些。
“他真的只会叫你疲惫。”周朗想起,他曾经带给她的,都不是好事,不免嗤之以鼻。
慕玘看着周朗的模样,知晓他从来不喜皇家,也定然是心疼自己,便有心安慰:“现在太后那边有六王陪伴,我也请了旨意叫妃嫔无需这般请安。我也渐渐熟悉宫廷事务了,你放心。”
周朗深深瞧了她:“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嗯。”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乞巧节的热闹褪去,一切尽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