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细想,他继续往上摸。
两个校尉嘴角一抽,眼看着他捏了一下大将军的腿间。
顾禺脑袋不能动,只眼神死死往下看着,却只能看到大夫乱蓬蓬的头顶晃动,干涩的问:“如何了?”
城门校尉这几日也见过灾民伤情,嘴里应道着:“大将军没事儿!没事儿!都在!都在!”
贼曹校尉却头皮一麻,道:“曹丁们可能是跟丢了,我去找他们过来抬人!”
骑着骡子溜了!
城门校尉老跟贼曹校尉一起吃吃喝喝,也不是真傻,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道:“我去追那骡子!”
他那骡子压根儿没跑远,不过五六米,可城门校尉硬是“拉不回来”。
奎木绑顾禺之前是检查过的,他知道将军的伤,额头抵着地上一块小石头,死死的咬牙,等最后的神迹降临。
闵大夫继续往上摸,髋骨,肋骨,胸骨……
暗吸一口气,他继续去摸顾禺的肩骨与两臂,顺便给他两手都把了一会儿脉搏。
奎木一直用命去照顾他的将军,从脉搏上来看,顾禺只有一脉不通。
闵大夫吞吞口水,伸手去轻轻摸顾禺颈间,无可避免的与顾将军两眼对上了。
那一瞬间,闵大夫在年轻的大将军眸子里,看到了月光的破碎。
顾禺的目光穿过闵大夫,穿过璀璨的星空,看向虚无,他轻轻的说:“你杀了我,奎木会给你千金。”
奎木脑门在碎石上顶出了血,也没压制住他痛哭时的抖动。
这几日,闵大夫目睹了过往人生中,千百倍的生离死别,居然还能笑道:“大将军,大难不死!你还怕什么呢!某医术不足以医治将军,广固的太医令乃是杏林董奉嫡传!”
他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缚带,又在附近捡拾了许多还算得用的木棍。
可惜他砍不动,就喊来还在“努力”拉骡子的城门校尉让他帮忙。
“且活着吧!多少人想活活不了呢!”
五月十八日凌晨,广白爬起身来给牙关咬的咯吱作响的顾荣行针
顾毗跪坐在塌边一夜,听见响动便擦着火石,用烛火点亮了老侯爷艰难求活的两眼。
萦芯今日也得凌晨起床,一郎因为忧心小娘子的事情,在二门等了后半夜,得以第一时间请见。
一边吃早饭,萦芯听了一郎转述顾丁氏在小学门口整的这一出,心中暗道:“这顾丁氏开始给自己洗刷名声了……”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以后不要这样熬夜,能吃饭的时候就吃,能睡觉的时候就睡。”
谁也不知道明天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吃饭睡觉呢。
计划周全却折在了第二步,萦芯难免暗叹世事无常。
因为老侯爷病重,萦芯穿戴都偏素净,让德音父子跟着,去了顾氏别院。
顾氏一族当年抛家舍业的给高祖孝皇帝断后,晚一步进广固。
晚这一步,不止让顾氏如今只能“屈居”城南,还让顾氏的农庄远离了都城。
萦芯双眼微阖,在牛车上晃晃悠悠的补眠,直至日上三竿才到了顾氏别院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