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郎看一眼天色,离宵禁也就两个时辰了,毕九一个新来的地痞真的能查到么……
其实萦芯也觉得毕九如今的用途不大,只是想碰碰运气。她倒是有点后悔没让阿兄跟到广固了,不然可以让他直接去顾氏拜访,不必这么麻烦……
无论如何,事情还得是别人去实际操作,萦芯动完嘴,就先去浴室洗去了一身风尘。
德音回来的比毕九快,晚饭时,已经得了顾氏别院的确切位置不说,连明天李氏宗女请见的帖子都派人送去了。
听完德音的回禀,阿糖便去备明日上门要送的六礼,阿甜去备小娘子的衣饰。
萦芯依旧老神在在,慢条斯理的吃她的晚饭。
事到如今,与顾氏的婚事已成鸡肋,萦芯愁也有限。
她现如今比较担心正在日夜兼程往广固赶的阿耶,不知他晚饭有没有的吃呢……
李清其实已经五天没有吃过晚饭了。
他牙冠紧咬,全靠人拿小匕撬开灌些汤药和米汤续命。
“嗯……咳咳……”伺候他的人手法不佳、耐心欠奉,直接拿碗灌进去,呛得李清大咳,胸腹剧痛。
“嗯?醒了?”这人见他两眼细微眨动,赶紧出去喊人:“郎君!郎君!这个醒了!”
他一路喊出去,李清咳得一脖子的药汁,却无人伺候,他两眼朦胧,喘息道:“阿登……阿登……”
阿登再也不能应他的呼唤了。
半盏茶后,一个焦头烂额的人带着大夫小跑着过来,“快快快!看看他!”
大夫一身灰土,熬的两眼通红,也不管李清一身的脏乱,赶紧先看看他胸骨骨折处是否移位,然后才继续号脉。
“能活!”大夫一点头,赶紧给李清改了药方。
李清并未彻底清醒,他还在低微的唤道:“阿登……”
长吁一口气,来人侧耳细听,片刻后叹道:“那忠仆去了,你别叫了。”
大夫拿着开完的药方,自去厨下找人熬药。
伺候李清的人打了温水回来,见到榻边的人道:“刘掾佐,这位都尉如何了?”
刘掾佐一叹,“能活。你仔细点,别动了他胸骨。”
嘱咐完,他便也匆匆走了。
吞噬这一行人的泥石流,并未因小小马队的阻拦有一丝收缓,带着自然的伟力,一直冲破了冀州涉县的半个城池。
李清似乎是为祖上皇血所护,一路被冲进县城,一直死死抱着他的阿诚只剩上半身,他竟然四肢俱全,只折了胸骨。
也得亏李清被冲进了涉县,灾民把他和阿诚的残躯送到了县衙,县衙看到了他的腰牌,才为县长所救。
不过,涉县县长也只当李清是有军令在身或者要回乡守制的,并未如何着急派人去他来路探查。
反正,那里都已经被流土掩埋了。
赶紧上报灾情,求郡里、州里千万别把灾祸的错处全推到县长头上,才是第一要务!
泥土来处正是常仓的位置,涉县县长乐得亏空一下子全都填平了,正在聚集手下讨论是赶紧辞官扔了这个烫手山芋,过个一年半载再起复好,还是现在花点钱财换个县当县长好呢!
至于屋舍田土、乃至性命都被掩埋的平民,谁管?
哪有那闲工夫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