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毗跟大雁较劲的时候,萦芯兄妹终于收到了阿耶的信,里面明确的写了顾李两家婚事已定的话,华静的忐忑这才少了许多。
无论李藿对这场亲事还有多少意见,自李清正式答应顾禺开始,就再无中止的可能。
而顾家的亲兵终于在隔壁县找到一只活雁,快马送到顾毗手上,顾毗这才给李府投了拜帖。
捏着顾氏的拜帖,李藿沉思很久,联想到杏核村的学院,他真怕这场婚姻会成为小娘得到武力支持的踏板。
她的一桩桩、一步步一点也不像她说的,不想做女皇。
华静看着夫君沉思的神色,有些怯怯,不清楚这段时间夫君为何如此忧愁。
“我去跟小娘说一声。”李藿尽量让自己的心思不要外露,没有注意到媳妇的担忧,拿着拜帖去找小娘。
萦芯看都没看,只跟李藿说:“尽快吧,希望吉日能定的早点。”
“你一点都不担心么?”李藿撵走下人,盘腿坐在她对面,想跟她说说心里话。
“你指哪一方面?”萦芯发现,可能是杏核村的事情真的把李藿吓到了,最近他的心思沉了许多。
“那学院的事,你的婚事。”李藿愁眉不展。
“学院如今草创,并无特别逾越世情之处。李氏人丁稀少,为了扩大家业、站稳脚跟,教养出几个得用又能撑门面的奴仆也能解释。
从你发现我可能在南地有动作开始,到现在也有四年了吧,我何曾让学院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进行下一步?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作讲师,那么杏繁院、杏藏院会一直只是个设想。
再说,你以为只有咱家正在积蓄力量么?
孔氏佃农遍东吴,卢氏等大族分宗遍布四国。上莲道其他几家在费县的年头也不短,他们的地里到底出多少粮谁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养点叫做健奴用作私兵的部曲呢?”
萦芯支着下巴,看着李藿,心想他的抗压能力太差了。
李藿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那你嫁去顾家到底是不是为了兵权。”
“阿兄,你把我看得太厉害,也把称帝看得太简单了。
你只看到书上写着谁谁谁斩白蛇就能起义,那你知不知道当时的环境是怎样的动乱?
如今南地的人刚稳下来,人心思定,你以为我登高一呼他们就能跟着我去卖命吗?
我给了他们一片安定的土地,我就是他们的神女。如果我这个神女想拿回这片土地,你猜他们能不能心甘情愿的还给我?
至于兵权,我一个女娘,再有能力,怕是穷极我一生也无法掌握,那么我怎么可能是为了这细微的可能嫁给顾禺呢。
你对顾禺的头脑也算有所了解,你觉得他能像你一样,傻乎乎的把兵权交给我?他就是真给我了,他手下的那些兵我能支使得动几个?
对阵时,对面只需要侮辱他们几句雌伏于女人麾下,就能让他们临阵倒戈。”
萦芯把现在的情况掰开揉碎,一点点的给他说明白。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嫁顾禺?”李藿就不明白了,既然不是为了兵权也不是为了造反,懒懒散散的小娘为何放弃好容易跟阿耶争取到的招赘权利,反而去嫁人呢?
“当然是因为好处很多啊。”萦芯笑道。
“……”李藿垂下眸,知道很多“好处”都是因为他们耶俩无能,无法给小娘提供。
他觉得最终还是因为自己无能,便不再多问了。
无论李藿如何理解小娘的话,他都只能接受现实。
转天,李藿请假在家,专门等顾毗请的官媒上门提亲。
媒人一进李家的门,李藿就认出她来,竟然是当初给李藿提亲的那位。
其实昨天顾毗去找媒人时,有几个听说过李家的挑剔,都不敢来,直至找到给李家合过亲的这位。
李小娘子的挑剔费县周边都知道了,如今竟然要嫁给实权大将军,真是震掉了媒人的下巴。
李藿不乐意听媒人虚伪的恭维,连仪式里虚假的推让都懒得做,直接命阿铫接了大雁,然后把小娘的生辰吉帖交给媒人。
媒人见他神情不喜,笑容也淡了几分,按照仪式说完吉利话就告辞了。
给了媒人赏钱,顾毗手捧李氏女娘的吉帖发了一小会儿呆,经亲兵提醒才回过神,把阿兄和她的吉帖都放到特意请到住处的灶神像前,占卜三天。
三天里,他也没干等着,开始用顾禺送到别院的财物置办纳征礼。因着他跟亲兵都是骑马的,出来进去的都非常惹眼,周围人都猜测他们身份。
顾毗头一次办这么大的事儿,心里特别忐忑。只大面儿上维持着严肃,拿着从媒人那买到的单子,一样一样的买。
怕因着自家着急怠慢了李家,全挑贵的。
等到跟他来的亲兵再次提醒他,才发现三天已过。
顾毗呆呆的站在灶神像前,不太确定的问亲兵,“这算是占卜出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