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也是如此,他俩言辞上称赞多多,但是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
徐蜕璋面相和性格都很四海,朗声称赞食肆名不虚传,只是指着西面的菜牌问道:“某听说范家食肆不忘老客,菜牌东高西低,怎地此处只挂了一个’无’字菜牌?”
曹援佐解释道:“范家食肆一共三家,老店菜牌依旧分东西,这里位于东城,原就无甚贫客来此。这西墙就只挂李小娘子每季教给食肆的新品了。”
“原是某等来的不巧,春季新品还未出么?”徐蜕璋点点头道。
“非也,”曹援佐苦笑着摇摇头,拿筷子指着自己盘子里的“真·韭菜盒子”和“迷你版·咬春盘”继续解释道:“李小娘子自年初二之后就闭门不见客,范家人也不例外。这才让今春无有新馐。只能拿前几年的顶上。”
郑参是很喜欢咬春盘的炸鸡蛋酱的,也不包春饼,沾着一些新发的萝卜缨子等素菜就吃光了,心想:“李家倒是知道进退。”
华城守见两位上官面色都还可以,就顺势小问了一句:“也未知今年夏季是否能将春日缺失补上。”
李家之事,夏天之前能有结果么?
喝着国色添香的郑参未答,徐蜕璋倒是说:“若是能补,某是一定要来尝鲜的。”
虽然太极拳距离诞生恐怕还要一两百年,但是官员们早几百年就都已领会泄力的真意了。
过犹不及。
小碰了个钉子,华仰也不再继续给李家使力,只以下官宴请上官的态度与他俩吃吃喝喝。
酒足饭饱,华仰苦请一行人住到自己家里,可惜他们还是婉拒了。
华仰只得安排他们在费县最贵的一家客栈住下。
转天清早,徐蜕璋带着两个人骑马往费县南门走。
他要替东翁探查李氏在南地的情况,看看他们有没有蓄养私兵之类的行为。
快到城门时,徐蜕璋被路边早饭摊子上的曹援佐喊住了。
“这可真是巧遇,未知上官可是吃过了?别看此处简陋,在鄙县馎饦乃是第一。”行过礼,曹援佐笑呵呵说。
曹援佐穿的与此摊格格不入不说,因他在此,摊上一个其他客人都无。
徐蜕璋再看他那碗已经全无热气的馎饦好像一口没动,就确定他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的。
他也不下马,拱拱手道:“某已用过早饭,曹援佐请便。”
不过他也没走,果然就听曹援佐说:“倘上官要去李氏南地,请务必再带些铺盖行李傍身。因前事,南地许多村落不敢再收留陌生旅客,也是情有可原。”
“多谢。请了。”徐蜕璋一点头,明白他的告诫,拨马继续南去了。
他有官凭,可以入住官驿,曹援佐主要是劝他不要太低调,怕让南地村人以为又来了歹人,与他们起不必要的冲突。
他们日升时已到了阳山村,果如曹援佐所言,村里工奴们警惕的很,在他出具官凭之前都跟哑巴似的,只盯着人不回话。
村里都是各式小型工坊,只一户铜匠,手艺倒是不错。
再往南就是玉玦山庄,里面已经开始垦地准备春耕,小庄头不过十五六岁,只是跟着他们确定他们没干坏事儿,倒不禁止他们到处去看。
夜间住在官驿,转日正午,他们到了下溪村,受到了阿功堪比世家下奴的接待。
徐蜕璋但有所问,阿功都细细的答了,也解释了自己原本是给李家做门子的,只是当年并州灾民一下子来的太多,才不得不将得用的都派到南地来做个小村头。
一行人在南地转悠四天,遇到了在各村互通有无的二队,旁听了二队教村里抹着鼻涕、乖乖听讲的小孩子们识字,也见识了傍晚时分被阿耶扭送到村长门口的孩子挨打。
躺在官驿里异味萦绕不去的榻上,徐蜕璋耳边还回响着挨打的男孩儿响亮的哭声,心里许多思绪。
他自己家也有比李家差不多大的地,因为人口少也差不多四五十个奴安置成一村。
可是,他路过时,那些奴或惊恐或麻木的神情与李家南地上的农户鲜活的样子相比,区别实在是太明显了。
听说,每两个月,李家还会派专门的戏班子和雇的大夫到村里走一圈儿。
把香包扣在鼻子上,徐蜕璋想,李氏悯下的家风可真是……与常人大不同啊。
去南地探查的一行人还在回费县的路上。
李清已经看完告知他家世暴露的家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