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麟再次见到云芊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夜晚。 她的脸就像是墙灰,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失魂落魄地站在裴麟床头,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裴麟叹了口气,“你在怪我?” 云芊摇头,“属下不敢。” 裴麟只是笑了笑,“你以为他会死?” 云芊一愣,整张颓丧着的脸突然扬起,凝视着裴麟,“殿下……你这是何意?” 裴麟道:“我问你,辽国在韶阳有没有可能,只有他一个密探?” 云芊立刻摇头。 裴麟又道:“那我再问你,其他的密探有没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 云芊点点头,“当然。” 裴麟道:“既然如此,成安公主将他放在我的身边,到底有什么用意?能得到什么?” 云芊低下了头,这几日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兄长的事情,她已经快疯了,又如何会想得到这里? 裴麟道:“你心已经乱了。” “没有!” 云芊喘着粗气,抓紧了自己的裙摆。 她不能被秦王视为一个有弱点的废物,顺着这条线想下去,她忽然呆住了,惊愕道:“她们……她们从一开始就想暴露他,然后……” 裴麟中肯的点点头,“然后说我暗通敌国,彻底将我扯下现在的位置。” 云芊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裴麟的衣袖,“殿下,那我哥……他……他不用死了!” 裴麟道:“我只说让他下狱,何来让他死呢?而且我下狱的目的,已经和皇城司沟通过,要彻查他的背景和身世。” 云芊推测道:“如皇城司彻查,并未能查出他的问题,我们就可以顺水推舟……” 裴麟中肯道:“不错,辽国的密探一定会接应他,毕竟潜入之后,他已经失去了扳倒我的作用,何不再加以利用?要知道,能有一个进入韶阳内部的暗探,实属不易啊。” 云芊立刻跪下,“属下该死,属下竟然被蒙蔽了眼睛,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想到。” 裴麟道:“另外还有一点,我托他去做了另一件事。” 云芊道:“什么事?” 裴麟道:“你可别忘了,皇城司的诏狱里,还关着另外一个人。” 云芊脱口而出,“薛威?” 裴麟道:“通敌叛国是大罪,但皇城司那些人并不是傻子,作为父皇的直属机构,司使崔备算得上忠心耿耿,他手下可从来没有冤死的鬼。” 云芊道:“难不成……薛将军有望救出?” 裴麟道:“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恐怕以我的手,难以救出。” 云芊道:“殿下的意思……秦相?” 裴麟道:“我最近听到了一個消息,事关江南。” 云芊眼睛一亮,“江南管辖内共四州,殿下大婚之后便要去杭州封地,江南道秦相和欧阳公势如水火,殿下是想……帮秦相一个忙?” 裴麟笑了笑,“那老奸巨猾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帮我,我如果能帮他在杭州清理了欧阳家的势力,恐怕才能从他手里换取一些东西。” 云芊恍然,“看来殿下这几日……忙得不仅仅是宅子的事情。” 裴麟笑着看向云芊,“抹药啦。” 云芊脸颊飞红,伸手褪去裴麟的衣服。 …… 上京,皇城司。 诏狱。 阴冷的地下,盖不住的血腥味,薛威挂在木架上,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皇城司指挥使。 指挥使穿着黑蓝色的束身官服,腰间挂着金箔溥仪刀,剑眉星目,英姿挺拔,幽静的目光里,不知藏了多少魂魄。 他轻声道:“饿了么?” 薛威苦笑了一声,“顾子墨,你若是还念着我们儿时的旧情,杀了我吧。” 顾子墨走近了他,环顾了一圈儿无人的监牢,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他的身上,“你为何一心求死?” 薛威已没有了当日在城楼之下浩瀚的气焰,那无可动摇的坚毅目光已被风尘迷了眼,他颤声道:“韶阳如此,我已无颜面对死去的兄弟们,杀了我吧,我只求一个解脱。” 顾子墨的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你以为你出不去了?” 薛威苦笑道:“出去又能如何?” 顾子墨道:“出去,就还有希望。” 薛威猛然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已有血泪,“你没有看到龙阳县城门外的死尸,他们……他们仅凭一句话,就能让我的弟兄们……全部曝尸荒野,就能颠倒是非黑白,就能……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