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县的死活,和裴麟没什么关系。 心系天下,心系百姓那都是做给人看的。 他能心系明白自己就不错了。 救玄甲,保义军,说白了是增强羽翼,收复人心,提升实力所做,和人命关天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自从晋王府一局棋,裴麟皇子身份坐实之后,他慢慢开始觉得权力的中心根本不是曾经看到的那样,为民请命的好官多数都是落得朝不保夕的下场。 这韶阳官场里的水,要比死了万千士卒的度河口还要浑浊不堪。 还记得曾经读过的史书中,不知是谁写过一句话,大体的意思是:天下生民,贤愚不肖者各异,可大多时聪明人又能比旁人聪明多少?不过是聪明人会给别人犯傻的机会而已。一旦有人犯傻,彼此的智力差距那时就拉大了。 而让人犯傻,无非就是让人陷入情绪。 普天下之人,为情绪所控者十之八九,为利益所控者又填满了剩下的十之一二。 情绪可以控人,利欲也可以控人。 裴麟一直相信,所谓政治,是建立在人的弱点之上的。 政治如此,权力又有何异? 权力不过就是政治的衍生物罢了,就像是佛教思想,人们听不懂,但给他们一串佛珠,人人都以为自己是佛了。 政治如果是佛教,那么佛珠,就是权力。 谁的佛珠多,串儿大,谁的地位就高。 想到这里,裴麟不得不承认自己佩服童关。 平常人谁能亲眼看着三万人冲到敌军里送死? 那些人可是自己的血肉同胞。 童关竟然能够谈笑风生地将他们置于死地,甚至三皇子都压根不管不顾,光是这心态和情绪的控制,就得裴麟好好地学上一学。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是初窥门径,想要达到驾轻就熟,还是得亲手杀人时而色不变,还能从容将罪责推到别处。 裴麟不由得心底赞叹童关的心境,同时更加鄙夷他的手段。 这样的人,一定不得好死。 但这样的人死之前,一定过得很好。 叹了口气,裴麟刚要坐起身,幕帘就被拉开了。 “你不出去看看?” 云芊撩开帐子,轻声问道。 裴麟吓了一跳,正要训斥她别乱进来,否则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咋办?可后来想想,她每日给自己上药,什么不该看的也都看了。 于是转身道:“你这么拉开幕帘,别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怎么办?” 云芊放下幕帘。 此时似乎就没什么是她不该看的了。 裴麟对于云芊的迁就和宠溺是玄策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但他们都没有往男女之情上去猜,只觉得二人日理万机,熬夜挑灯是为了军情之策。 “玄甲军的将士们千恩万谢,这种收拢人心的大好机会,你居然在营帐里睡大觉,我搞不明白。” 云芊旁若无人,径直走到了床榻旁边,脱下鞋子,盘膝坐在了裴麟的床上,一边给他按着后背,一边低声说道:“义军也在外面,李将军已经在亲自为李易和薛威疗伤了,现在你去,绝对是个大好的机会。” 裴麟趴在床上歪着头,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是好机会?” 云芊知道这个五殿下的意思,这个人心中有一杆秤,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计谋落空,如若他不采纳,也会说通自己,于是心中也不藏匿什么,当即道:“你救了他们,现在应该是他们最感谢你的时候。” 裴麟笑了笑,“就凭这个?” 云芊继续深挖道:“三皇子如今生死未卜,恐怕童关是第一个嫌他命长的,而童关在城门口的所作所为,大军不说玄甲也会说,想要玄甲说话没人听的办法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