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莲乡逢场,山椿吃过早饭,就去街上转转。出得门来,看见食品站门前排着队的等着割肉,便走过去看。 “章书记,你早啊。”有几个人看见山椿就打着招呼。 “哦,早,你们更早啊,都走这么远的路上街了。”山椿笑着回应。 “怕来晚了肉卖完了。”有人说。 “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割肉呢。”山春问。 “过了立夏几天了,你说割肉的多不多啊。”有人笑着说。 “啊,立夏小满正栽秧,这栽秧要请人,互相帮忙。就得割肉打酒,是该的了哈。”山椿说。 “哦,山椿书记,你还懂这些?”有人问。 “我也是农民哈,这个当然懂。赶快割起肉,打起酒回去,好办栽秧酒。”山椿与众人告别。 也该回去看看了,家里的秧栽没呢。山椿想回家了。 “嘿,你们好早呀。”到供销社门前,山椿看见了李洪芳和谢绍菊二人在那里。 “山椿书记早。”两人笑着和山椿打招呼。 “秧子栽完了吗?”山椿问。 “没有哦,这不上街来买点东西回去,请人栽秧。”李洪芳回答。 “山椿书记,那天听你们说起有个同学叫兰田松?”谢绍菊问。 “是的。他是高八零级的,复习的时候和我一班。”山椿回答。 “哦,他在哪儿上班?”谢绍菊问。 “在茅店乡政府当民政助理员。怎么,你认得。”山椿问。 “不认得,我听我表哥说起过,他有个同学好象也叫这名字。”谢绍菊说。 “那我有机会帮你问问。”山椿说。 “不用,又不是我同学,再说我表哥也没在家。”谢绍菊笑着走了。 “李洪芳,当年你上文功团是怎么回事啊。”山椿问。 “唉,当年县文功团不是在全县找文艺人材吗,我当时读初中,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在全乡是很出名的,学校的文艺尖子。就被选中了。去干了两年,业务没说的,可最的后还是因为没有城市户口,叫我们回来了。说是只招收城市户口人员。结果那几个比我们这些农村去的专业差多了的城市人留下了。没办法。”李洪芳叹了一口气。 “哦,我老家有个堂兄也是你这经历?”山椿说。 “他叫什么,哪一年去的?”李洪芳问。 “他叫章山兵。哪一年去的我不知道。他也是唱歌好,一曲闪闪的经星,唱得远近闻名,加上他的长相和电影里那个潘冬子很相像,县文功团下来一考察,就把他招了去。把大家羡慕很很哦。可也与你一样,两年就被退了回来。”山椿说。 “哦,我不认得,那我们不是一批的。”李洪芳回忆了一下说。 “哦,你们还招了几批?”山椿问。 “三批。我是最后一批。”李洪芳不无怀念。 “唉,一个农字也许就埋没了许多艺术家吧。”山椿很感慨。 “成不成得到艺术家不好说,可看那些比我差的城市人留了下来,心中还是很不好受的。”李洪芳淡淡地说。 “没事,一切都在好起来。”山椿安慰着说。 “是的。没有城高户口也可以当乡干部了嘛,这就是好事。” “这算哪门子好事呢。” “当官都可以是农村户口了,这不是家农字下的好事吗?” “我们还不是被人看不起。” “没事儿,凭本事吃饭。” “哦,你那堂哥现在在干什么?” “在外打工。” “在哪儿?” “广洲。” “广洲大啊。” “我也没有具体的地址,他也才出去。你呢,打算在家呆一辈子?” “不,我这几天都在想,打算出去。就是家里面不许,还给我找了个婆家,我可没同意,准备开溜。” “哦,不怕人家追上门来要人?” “没事,我又没收他彩礼。再说还我团委妇联替我们撑腰的哈。” “那是,想好了就大胆去闯吧。” “好的,我也去广洲。” “定了?” “定了,刚才打定了主意。” “哦,祝你成功。” “呵呵,这次的五四一搞,好多青年的心都活了,动了,想出去的人不少哦。” “是吗?” “当然,我可听到好些人想走,把你那句不负青春,放飞自我挂在嘴边呢。也有些人还在和家里谈判。现在的老人保守,没出过远门,怕。” “哦,叫大家不要怕,努力去闯。” “谢谢鼓励,我们会想你的。” “呵呵,言重了。” “对了,你那堂哥的老婆是不是怀二胎了?” “我堂哥?” “就是那个李洪佳。” “这个不晓得。” “要是怀起了,就叫她来做手术吧,听说她两个季度没来妇查了。” “哦,晓得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 周二上午,全体乡干部又开会,但黎书记、朱乡长、袁乡长、秦书记、蒋部长、龙公安都没参加。 “今天把大家咸拢来开个会,就是观岩村的李洪佳的老婆两个季度没来妇查了,据村上反应是怀二胎了,今天我们在家的同志全体总动员,去抓大肚皮。我们分两组,我带一组从观岩坡后面上去,岳永珍带一组从观岩坡前面上去。为了不被发现,我们这组先走一个小时,你们那组晚走一个小时,不论那个组先到,就把房子围起来,别把人放跑了。大家一定要注意哈,计划生育工作这项任务很重,上级压得特别紧,我们一定要趁李洪佳这在学校上课的时候,齐心协力把这个大肚皮抓回来。”曾正贵昨天挨了批评,今天组织行动。 “这李洪芳没把信带到?自己不来做手术,抓到了既要做手术,还要出误工费和罚款,多不划算的。”山椿在心里想。 上午十一点,两组人马同时到达了李洪佳的家,在曾正贵和岳永珍的指挥下,迅速包围了房子,一番搜巡,一个人影也不见,连鸡鸭鹅都不见一个,猪圈里的猪也不见了,只有猪圈角落里不太干的猪屎还表明这圈的主角离开不久。 “人呢,人呢?”曾正贵高声问着。 没有人回答。 “支书,支书,人呢,哪儿去了?”曾正贵又问着村支书。 “我也不知道啊。” “来人,走,去学校看看李洪佳在不在,把他抓过来。不怕他不说出他老婆去哪儿了。”曾正贵带着五六个人去村小学了。 山椿没动,心里一直想着这李洪佳办事不靠谱,明显的自己去做手术多好啊,这下惹麻烦了。 没多久,去学校的人回来了。 “没有人,学校说这两天李洪佳都没去上课,不知道去哪儿了。”曾正贵气昂昂地说。 “他屋还有哪些人?”曾正贵又问。 “没有了,我爸妈都过世了。”村支书说。 “来,把门砸开,搬东西,拆房子。”曾正贵下令。 “曾乡长,搬东西吧,还行。这房子就不拆了吧,太可惜了。”村支书说。 “拆,必须拆。”曾正贵不听村支书的。 东西一件一件的从屋里搬了出来。有八仙桌、雕花大抽屉,大床、镜台、木箱,木柜摆了一院坝。 “来,问周围有人买没有,有人买就卖,没人买就砸烂。”曾正贵做出了处理办法。 由于价格批得低,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陆续买走了东西。 “你买这些来干吗?”在买东西的人里,山椿看见了李洪芳。 “我哥和嫂子跑了,这些东西价格低,我们邻居帮忙来买下,是为了帮他保住这些东些,怕远地的人买了去。还有怕没人买被砸烂了可惜。”李洪芳低声对山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