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真...

在她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按照人体的记忆本能，在这个时候，脑子总是会浮现出最美好的那些记忆。

在聂小妖的心里，她自认为，自己心中最珍贵的记忆，应该是在她还在小时候，在她还是聂柔的时候。

那时，她才十岁出头，正好处在幼童和少女的阶段，虽然懵懵懂懂，但也算不得年少无知。

所以，她依稀记得，自己的家庭还算和睦，父亲是个商人，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小有资本。

她父亲娶了一妻一妾，生了三个孩子，她最大，是嫡女，还有两個弟弟是妾所生，为庶子，一家六口虽然平日也有点口角之辩，但在那个时候，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家长里短罢了，没什么特别。

所以她的童年，也算是无忧了。

人生的改变，就是从一次他父亲走商后发生了转折。

先是父亲走商被劫道的劫了，人货全无，当府衙的人通知到的时候，就只有一只靴子归还了回来。

自那以后，日子就开始发生了巨变，期间的具体情况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母亲病死，自己被人拐卖到了青楼，之后的生活在她的眼里就都已经是失去了色彩。

她原以为，自己记忆里最美好的回忆，应该就是家庭发生变故之前的那些生活吧。

但她又怎么能想到，最后脑海里浮现的回忆，居然是和张玄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他们的相遇初始，也是在一家青楼。

她扮做富家风流公子，借助秘法，使她化为他，惟妙惟肖。

而后遇到了这个下山斩妖除魔的稚嫩天师。

之后的发展，简直就和话本一样，两人在机缘巧合下同行，然后相识，最后一起结伴同游，一同斩妖除魔，一同共游九州。

两人于林中踩竹高歌，于江河中同舟垂钓，于山巅处同星空共眠，于酒肆中把酒言欢......

在同行过程中，她的女儿身也早被认出，但他也不点破，两人便由此生情，忘乎所以。

如今回想起来，聂小妖这才发现，原来，和张玄真在一起的时候，她并不是为了活着......

脑海里一幕幕的回忆，越来越多，一些她自以为已经记不清的细节，现在居然都历历在目。

尤其是在后面他得知了她的背叛，偷走了灵珠，他追着她一路横跨三州之地，见到她后，问的那句“为什么”。

那时候，她觉得他很蠢，蠢到怀疑她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为什么？

老娘都偷了，你还问我为什么？

但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意识到，这句话在当时他问出来的时候，竟是如此的悲凉。

此类场景很多，直到现在，聂小妖才发现，原来曾经的自己竟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玄真......”

聂小妖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原本想要呼喊的名字，出了口，却变成了一声啼鸣。

伸手看着眼前这双毛茸茸的手掌，聂小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丑陋。

在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聂小妖原本以为，自己会继续苦思冥想破局的方法，想着如何借用体内的这颗火灵珠，使自己获得延续。

但直到这一刻，聂小妖这才发现，有时候，活着，好像并不是那么重要。

也并不是那么执着。

她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活着？

其实就是因为害怕，害怕死亡，害怕失去。

但当她发现，自己居然把一个曾经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亲手丢弃了之后，好像活着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了。

聂小妖很想笑。

曾经的她，可是最烦也最看不起这种因情所困，为爱喊生喊死的人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那时候那么爱他，她最后还是背叛了。

因为她那时候清楚，她最爱的，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