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容致又问,“她经常加班吗?”
魏助理一边整理着一份文件,一边回答他,“不,是天天。前段时间,宋总不是请了几天假在家里养脚伤吗?就这她也没闲着,该处理的公事一件也没有落下。”
言谈间,魏助理已经整理好了文件,“失陪了,容总,这份文件宋总急着要,我先给她送进去。”
容致侧身,把路让开。
这一晚,容致几乎一夜没睡着。
躺在柔软结实的床铺上,他回想着自己这短短二十六年的人生,越想越觉得像一本烂账,封皮是精美无暇的,可翻开后的那一页页烂得完全无法入眼。
活了二十六年,容致从来没有反思过他自己,因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是不需要反思的,虽然他的父亲死了母亲也另嫁他人,看上去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但他有个无所不能的爷爷。
只要有他爷爷在,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他的容家小少爷,把日子过成一盘散沙,反正有爷爷挡在前面,再大的风也吹不到他的身上来,再大的雨也浇不到他身上来。
他任性妄为的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去反思过去,也从来不去思考未来,反正容兴是他爷爷打下的江山,而他爷爷就只有他这一根独苗,那等他爷爷退休之后,他直接顶替爷爷接班就是,所以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可如果爷爷真是无所不能的话,他为什么会被宋和逼的低头认输呢?他是多么强硬的一个人啊,却因为他这个不争气的孙子,被自己的孙女逼得只能低头认输。
他很想恨宋和,恨她那样冷血无情,不把他当弟弟,不把爷爷当爷爷,为了容九的一个手下,就把爷爷逼得进退两难。
可恨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天晚上,是他不听爷爷的劝阻,半夜悄悄从家里溜出去,想回去看看阿金,这才被一直蹲守在他别墅附近的阮登寻到了机会,如果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根本就不会被绑架,后面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他太不争气太不让爷爷省心了,所以怪不得宋和,也怪不得其他人。
漫长的夜过去了。
天亮以后,容致起了床,换上一身比较正式的西装后,他下了楼。
容震比他还早,已经看完了一份财经报纸,见他从楼梯上下来,目光在他身上的西装上流转一圈后,容震眼睛里流露出一点欣慰的神色,“不错,看上去有几分你父亲的影子。”
随后,祖孙俩一同步入餐厅。
早餐很丰盛,可容致没胃口,勺子在粥碗里搅了半天,也没往嘴里送。
容震夹了一只蟹黄小笼包放在他的餐碟中,“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容致盯着油润晶莹的包子,忽然说,“爷爷,我是不是挺让你失望的?”
这话问得容震一愣,正要思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问这个的时候,就见容致抬起眼眸看着他,“爷爷,我想听实话。”
容震最近本来就存了想历练他的心思,听了他这话后,也就不像以前那样捡好听的话哄了。
容震放下筷子,“你要听实话,我可以告诉你——是,你确实让我有一点失望,但这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我这不是在安慰你,而是我最近发现,在你的教育上面,我确实太惯着你了。”
“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你父亲就死了,你出生后没几个月,你母亲就去了国外,人家孩子都有父母疼,可你除了我这个爷爷,一个别的亲人都没有,所以我总觉得你可怜,没有人疼爱,就一直惯着你,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
“以前,你无论闯多大的祸,我也不曾真的动手处罚过你,顶多就是骂你几句几天不让你出门,但是这一回,我为什么把你困在我的身边,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除了担心你再被人下毒手以外,还有就是我老了。”
容震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疲惫,“容致,我已经老了,我已经护不了你几年了,如果你再不长大的话,等我一死,别说是容兴了,就是连云城恐怕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容致心中惭愧,“对不起,爷爷,都是我太不懂事了。以后……以后我一定不再惹您生气了。”
“不止是不惹我生气,”容震抬起一只手,覆在容致的手背上,“你还得迅速成长起来,早日独当一面。”
眼前浮现过宋和杀伐果决的身影,容致对自己很没有信心,“我……姐姐跟二叔都那么厉害,我能行吗?”
容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他打气,“你当然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