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江一道问出口,祈容已是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这件事情确实很难,却并非一点也不可为,关键在于,应该让谁去向陛下进言。”
“国师?”
在江尧搜肠刮肚想他口中的那个“谁”的时候,江一道已经猜到了。
“正是。”
“他会肯吗?”江一道面色凝重地问着。
别看赵真人现在下令京都内外所有道观都必须在城外施粥,且必须筷插不倒,每日耗费粮食无数;但对于底蕴深厚,且拥有邺县四座粮仓的道门来说,这点粮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
可一旦拿回邺县四座粮仓,动的可就是道门的根本利益,赵真人身为天下道门的领袖,怎么可能答应,更别说还主动让他去跟周帝提了。
祈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描淡写地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天下太平之时,任它龙虎山如何折腾,我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大乱在即,若龙虎山还要把持着粮仓,不肯拿出来助朝廷共渡难关,那便是与突厥勾结,意图颠覆朝廷;
待到那时,您觉得,谁还会容得下他,陛下吗?”
“滋!”
江尧在旁边听得直吸冷气,头皮一阵发麻;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赵真人就有了颠覆朝廷的意图?
啧啧,这可真是官字两张口,没理也说成有理。
江尧看了一眼祈容,暗自惊叹。
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对谁都礼敬有加,一派谦谦君子风范,发起狠来竟如此腹黑阴险,真是人不可貌相。
江尧在那里胡思乱想。
至于江一道,他乍听这番话,也是颇为震惊,不过到底是在官场淫浸了数十年之久,见多了大风大浪,很快就平静下来,蹙眉道:“陛下不是三岁孩童,又岂会相信这般空口无凭的嫁祸,你这法子行不通。”
祈容把玩着盏盖,似笑非笑地道:“陛下不信,却会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赵真人与道门拥有的一切,都起于陛下源于陛下;
您说说,他敢冒这个险吗?”
听到这番说,江一道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是啊,他光顾着在意周帝的喜怒;却忘记了,赵真人也是一样;
周帝信奉道教的长生之术,所以赵真人与道教在大周有了无比伦比的尊贵地位;
若是有朝一日,周帝不信了,怀疑了,那么眼前这一切都会如梦幻泡影一般消失不见,甚至还会有大祸临头。
这些年,佛教可是被压制的够呛,一旦得势,岂会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江一道越想越觉得这么一回事,抚掌笑道:“哈哈哈,好!好啊!”
“世子这番话真是犹如醍醐灌顶,令老夫豁然开朗,明日老夫就去见一见国师。”
江一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地笑了,最近朝廷一桩接着一桩的烂事,压得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喘不过气来,偏偏还得强撑着,否则朝廷就真的人心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