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禄顾不得身上的脚印与疼痛,赶紧重新跪好。
淮阳王深吸了几口气,想起此刻是在圣驾前,连忙朝慢条斯理喝着茶的周帝道:“臣弟失态,请陛下恕罪。”
“无妨。”周帝摆摆手。
见周帝没有怪罪的意思,淮阳王放下心来,目光重新落在凌禄身上,恨声道:“既然本王待你极好,为何还要背着本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敢杀人,真是胆大包天!”
凌禄浑身哆嗦,带着哭腔道:“奴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王爷看在奴才侍候多年的份上,饶奴才一条性命!”
“你还有脸求饶!”淮阳王冷哼一声,拂袖道:“陛下在,世子也在,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若敢隐瞒,便割了你的舌头去喂狗。”
“奴才不敢……不敢……”凌禄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坏了,连着说了好几遍不敢,又把自己磕得满头是血,方才停下来,讲述起了他犯下的事。
凌禄本家姓李,原本只是王府的一个小厮,因为投了淮阳王的眼缘,收在身边侍候,并赐凌姓,一路做到了王府大管家的位置。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当朝郡王的大管家,寻常官员见了他,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大管家”,不可谓不风光。
就连他在老家的那些族人,也得了好处,在县城里极得脸面;而他自己,人到五旬,还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买了一处宅子养在外头。
做下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荣极一时了,就连此刻站在周帝身边的黄忠也有所不及。
黄忠虽是内廷的太监总管,是领五品衔,但他的行为受到很大的约束,极少能够出宫;
再者,他身有残疾,无法行男女之事;而周帝又是一个疑心深重的人,往往说错一句话就会招来大祸;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周帝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凌禄一开始也很满足,但日子久了,又觉得无论在外头如何风光,回到府里,依旧得卑躬屈膝地侍候主子。
而淮阳王,只是因为生在皇家,是陛下幼弟,就可以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别人的跪拜。
他的女儿,甫一出生就封了县主,高人一等。
而自己,生的再多又如何,一个个都逃不过“下人之子”的印记,天生低人一等。
这一切,一开始,只是颗小小的种子,久而久之,就长成了一株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
凌禄开始谋求出路,先是求着淮阳王让他两个儿子都入了国子监读书,成为“监生”,而后又借着淮阳王府的名头,带着两个儿子四处拜访京都的官员,好歹混了个眼熟。
可惜,两个儿子学识不够,上次科举名落孙山,不仅如此,长子还与人打架了,犯下了伤人的官司。
一旦被判定犯事,这身上有了刑案,哪怕坐完牢出来,也不能再参加科举,国子监也不会收留他。
毕竟无论国子监还是科举,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身家必须清白。
凌禄借着淮阳王的名头,约了顺天府的官员在茶楼碰面,并准备了大量银票,好为儿子脱罪。
他倒也谨慎,将二楼的几间雅座都包了下来,以免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偏偏茶楼小二大意,忘了这事,将颜秉文三人引上了二楼,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雅座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