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原本燃着两枝蜡烛,一枝断落在地上,早已经熄灭;另一枝原本有两指长,如今只剩下一指余长,明显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她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惜微拼命回想那段空白的记忆,可回应她的只有撕裂般的头疼,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锥子狠狠地往她脑袋里钻……
惜微死死咬着唇忍耐,因为太过用力,一缕鲜血从唇间流下,落在镶着雪白风毛的领上,犹如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透着妖异的殷红。
这样的剧痛,终于让她记起几帧画面,大都很模糊,唯有一帧还算清晰:
她带着疯狂邪异的笑意,将匕首狠狠刺入祈容胸口……
惜然猛然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真的是她,怎么会这样?
“嗒!嗒嗒!”急促的马蹄声穿透细密的雨声传入车中。
观言眸光一亮,急忙掀起帘子,黑夜中,一盏被风雨吹打得忽明忽暗的风灯正在急速朝这边接过。
借着风灯微弱的光芒,隐隐能够看到马背上的两道身影,待离得近了,勉强能够看清马背上两人的模样,一个是观善,另一道则是明一剂。
“来了!来了!”观言激动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下一刻,一身寒气的明一剂摘下斗笠与蓑衣走了上来,原本还算宽敞的车厢在挤进四个人后,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看到他,观言犹如看到了救星,他不敢松开按着伤口的手,只能喊道:“明老,您快救救世子,他被匕首刺伤了胸口!”
“知道了!”明一剂一边回答一边取下药箱,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放出来,又给了观言一张事先写好的药方,“按着上面写的药份与份量,三碗水煎成一碗,要快!”
“好。”观言点头,在明一剂接替过按压伤口的纱布后,他立刻跳下马车,去寻药材铺子,至于观善则留在马车旁边照应。
马车中,明一剂处理着伤口,施针、止血、清创、缝合、敷药、包扎,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不像坐馆大夫,反倒像一个长年随军的军医。
还好,匕首刺入的时候恰好被肋骨卡住,没有伤及内脏,只是血流得有些多,看着比较吓人。
明一剂一边用纱布将伤口层层裹住,一边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一些吗?时不时来这么一出,再这样下去,老夫这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祈容斜靠着车厢,吃力地道:“让明老受惊了,对不起……”
“这三个字有用吗?”明一剂没好气地反问着,看到祈容那张苍白到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庞,又忍不住心软,“罢了罢了,当老夫什么都没说。”
他一边捏着纱布打结一边嘴里嘟囔道:“也不知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天大的恩情,这辈子当牛做马地救你这么多回,也不见还清,真是冤孽啊!”
祈容听见他的嘟囔,扯一扯嘴角道:“下辈子换我给明老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明老大恩大德。”
“行了吧你小子,下辈子我见了你可得躲远远的,免得又被你给缠上。”明一剂嘴里嫌弃,实际却是极为疼惜这个后辈,将自己刚才脱下的披风叠成枕头模样,塞到祈容身后,让他可以靠得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