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此话,颜秉文瞳孔猛地一缩,神情激动地道:“世子这么说,可是已经查到了谋害他们的凶手?”
“尚未。”祈容摇头。
这两个字犹如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瞬间浇熄了颜秉文心头刚刚升起的希望,勉强扯一扯嘴角,道:“那世子为何突然提起他们二人?”
祈容倒也不隐瞒,将那日在长生殿与周帝的商谈复述了一遍。
惜微在一旁听得分明,秀眉紧蹙,“你想拿我父亲做诱饵?”
“是。”祈容坦然承认,他既然说出来,便没打算隐瞒,“我知道这样做,会令伯父身处危险之中,但此人杀伯父之心从未打消,这一点,相信你很清楚。”
“此人一日不除,伯父乃至颜家上下就一日难以安宁。”
惜微默然,祈容离开后,颜家先后三次遭遇暗杀,若非祈容早有防备,留下观色以及一队狼影卫,颜家上下早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哪还能坐在这里。
正自沉默之时,颜秉文忽地一拍扶手,朗声道:“好,我答应!”
惜微一惊,连忙道:“父亲……”
颜秉文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为父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正如世子所言,此人一心想取我性命,世子派去的人能护得了咱们一次两次,却护不了一辈子;这一点,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否则……”他看了一眼长女宽大的广袖,神色复杂地道:“这一路上你也不会时时带着世子送给你的那支手铳了。”
惜微下意识地扰起袖子,“父亲如何知晓?”
“你虽收得隐秘,但你我父女朝夕相对,又岂会一点都没察觉。”颜秉文苦笑一声,又道:“其实在乐平县时的那几次刺杀,你母亲也都知道,躲在房中偷偷哭过好几次,连白发也多了几根。”
惜微手指微微发颤,哑声道:“这些事,父亲为何不早些和女儿说?”
“说了又能如何,不过徒增烦恼罢了。”颜秉文拍一拍她冰凉的手,微笑道:“你自幼聪慧懂事,别人女儿家还在学做女红针线的时候,你已经将采蝶轩经营的有声有色,让一家人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让你母亲不必再为几两碎银,几个铜板操心费神,福伯也不必再去外头悄悄接活赚钱换白米面;在这一点上,你可比为父能干多了。”
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颜秉文内疚不已,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一朝金榜提名,意气纷发,以为从此平步青云,岂料处处憋屈,甚至还要连累妻女跟着受苦。
惜微连忙摇头,“父亲为官清廉,从不取民脂民膏,更是将乐平县治理的井井有条;这么多年来,女儿一直以父亲为荣。”
“你啊,就别给为父戴高帽子了,清廉是真,但要说治理乐平县……”颜秉文长叹一声,涩涩道:“若当真井井有条,又怎么会有刘成在背后敛财勒索的事情?”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在替咱们家遮风挡雨,包括李举那桩案子,也是你想尽办法查明真相,保全季氏与李四性命,才让为父避免铸下大错,祸连全族。”
尽管此案已经时隔多日,但每每想起,颜秉文仍是一阵后怕,只要那会儿走错一步,惜微梦中的情境就会变成现实,颜家上下……将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