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点头之余,又叹息道:“小姐也真是的,明明是夫人十月怀胎所生,骨肉相连;却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处处偏帮世子这个外人,还几次三番与夫人做对,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朱氏眸底掠过一丝幽光,叹息道:“这事也怪我,在她年幼之时,离开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让她终日与那祈容混迹一起,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桂嬷嬷是朱氏的陪嫁,自然清楚当年的事情,摇头道:“若非迫于无奈,夫人怎么舍得离开,当年……”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朱氏淡然打断,在短暂的沉默后,她冷声道:“无论她愿不愿意,这次都得把婚事定下来,明年出嫁侯府,到时候,我看她还怎么帮那个庶子。”
“到时候多安排一些机灵可靠的下人去别院,给我寸步不离地看牢她。”
“是。”桂嬷嬷恭声答应,随即笑道:“幸好长公子与夫人是一条心,不似小姐那么糊涂。”
“瑞年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哪怕最艰难的那阵子,我也坚持带在身边教导,从未离开,自然母子连心。”提及祈丰,朱氏连眼神都温柔了几分。
这种疼爱,不是维护自身形象而刻意流露出来的,是真真正正刻入骨子里的疼惜爱护,视若命根。
“可惜啊,瑞年心思不在朝堂上,只喜欢做生意,否则也不至于被人抢了世子的名头。”
朱氏叹息着,这件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桂嬷嬷神秘一笑,低声道:“夫人无需难过,虽然如今二公子占着世子的名头,但能不成能为未来的镇南侯,尚是未知之数;您看这初秋的天气,二公子的衣裳就里外好几层,足见他当初留下的伤病一直未好,奴婢听说……他一直都在服用明一剂开的药,这情况怕是不太好呢。”
“我知道。”朱氏淡淡一笑,提醒道:“这种事情说过便算了,外头万万不可提及,否则被人瞧了笑话不说,我也要被戳脊梁骨。”
“夫人放心,奴婢在外头,从来都是向着世子说话,绝不敢坏了侯府的体面。”桂嬷嬷知道朱氏生平最在意的就是“体面”二字。
所以,她明明厌极了祈容这个庶子,却一直强忍着,无论人前人后,都对他客客气气,从来不克扣用度,甚至将侯府里最好的院落“星阁”打扫出来给他居住,因为她要做一个体面的嫡母。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外头的人每每提及镇南侯夫人朱氏,大都是赞扬溢美之词,说她视庶子如己出,端得是贤惠温柔。
这样的赞誉,让祈守章对她多了几分敬重,府里的事情更是悉数交给她打理,从不过问。
桂嬷嬷记忆里,唯一一次打破这种相敬如宾局面的,是祈容被立为世子的那一回,两人大吵一回。
祈丰是嫡长子,朱氏乃至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世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即便他不喜欢朝政,只喜欢做生意,可身份摆在那里。
纵观大周百余年历史,庶子越嫡长子而承爵位者,只有区区两三人,且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嫡长子曾犯大错,被众人所诟病。
朱氏可以容忍祈容的存在,但绝不能容忍他夺走自己儿子的一切,所以那一次,她撕下了贤良嫡母的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