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颜秉正被她吵得耳朵疼,又不敢发火,只能小声规劝,“惜画和惜娣才睡下不久,别给吵醒了。”
听丈夫把两个女儿抬出来了,常氏冷哼一声,稍稍压低了嗓音,“你不当家,自然不知道现在柴米油盐什么价钱;就你古玩铺子赚的那点银子,咱们一家人都过得紧巴巴了,惜画过两年就及竿了,她的金头面,我到现在都没舍得去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家里不宽裕。”
“你自己说说,你那古玩铺子都多久没开张了?”
颜秉正有些尴尬,搓着手道:“这……这古玩行当就是这样,老话都说了: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常氏嗤笑一声,那张精心描绘的鹅蛋脸上满是讽刺,“你去年开张赚了多少?拿进来的银子连一年都不够折腾,还敢说三年。
“要不是我每次回娘家,大包小包地往回拿,家里还能过得这么舒坦?你还能天天斗鸡遛鸟?”
颜秉正自知理亏,不敢回嘴,唯唯诺诺地应着,他越是这样,常氏就越是起劲,咄咄逼人,“我爹娘家里也不宽裕,可还是一股脑儿塞银子塞东西给我。为什么,因为爹娘都知道你没什么出息,就怕我委屈了。”
“他们一门心思疼惜咱们,你几个哥哥呢?”
“远了不说,就说今夜里上门的那位,他风光当县令的时候,天天扯着正大光明这面旗子,非要做青天大老爷。”
“搞得自己吃不起白米,还要二嫂厚着脸皮来借,好啊,咱们借了;结果呢,有事求他的时候,不是推说衙门里忙,就是说不合律法,帮不了。”
“呵呵,早知道这样,那几斤米面,我还不如拿去喂给旺财呢。”
常氏冷笑连连。
颜秉正讪笑道:“夫人别说得这么难听,二哥就是读书人的性子,清高迂腐了一些,并非存心不帮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常氏身后,讨好地给她捶背。
常氏冷哼一声,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今夜就算了,三天之内,一定要搬走,要是继续赖在这里,我还有更难听的呢。”
颜秉正为难地道:“可这到底是祖上留下来的老宅子,我也不好硬把人往外赶,这要传出去,非得被人戳脊梁骨不可。”
“哟,这会儿倒是知道要面子了,往常怎么没见你发奋图强?”常氏阴阳怪气地说着。
颜秉正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眼角余光瞧见常氏涂得艳红的指甲,想起一事来,连忙道:“二哥是迂腐了些,但惜微对咱们不错,自打她开了采蝶轩以后,你想想,都多久没买过胭脂水粉香料了?”
“平日里看中什么,让人带个话过去,不出两天,福伯立刻给送过来了,就冲着她这份孝心,不值得夫人通融一二吗?”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常氏顿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拍桌子,恼声道:“亏你还有脸提,区区胭脂水粉,能值多少银子,我难道买不起吗?不过是给她一个孝敬长辈的机会。”
“她偷偷买的那百亩良田才叫值钱,那几乎是咱们乐平县最值钱的地了。”
“为了这事,我亲自登门,好话说了一箩筐,东西也送了,她嘴里说着会考虑,结果一转身就悉数交给了三伯,一亩地都没分给咱们!”常氏越说越气,那张艳丽的脸在烛光下微微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