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瞅了一眼天色,含笑打趣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睡眠少而浅,今儿个却整整睡了两个多时辰,熬得太阳都下山了,之前福伯在门口打碎了花瓶都没把你吵醒,真是难得。”
冯氏的话提醒了颜惜微,是啊,往常午睡,半个时辰顶天了,两个多时辰确实怪异,难道是因为那个梦?
适才那个梦真实的令人害怕,至今回想起来她都心有余悸,难以释怀。
颜惜微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娇嗔道:“母亲取笑我贪睡!”
冯氏不知她心头种种,笑吟吟地解释道:“母亲巴不得你多睡一会儿,又怎么会笑你。”说着,她抚过颜惜微眼下的一圈乌青,心疼地道:“瞧瞧,这黑眼圈还没消去呢,晚膳后早些歇息,别看那些账本了,迟一两日也不打紧。”
颜惜微连连点头,一本正经地应道:“是是是,母亲大人发话,女儿莫敢不从。”
冯氏被她逗得发笑,“你啊,就会贫嘴。”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颜秉文虽不是知府,却也是一方父母官,按理来说,捞点银子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是个胆小谨慎的人,再加上年少时曾跟随大儒方镜学过两年文章,耳濡目染,心底里也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不屑于做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所以,他做县令的这些年,不说爱民如子,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父母官了。
但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只有七十几两银子,还要负责衙门里的那个官吏,一年下来,别说余钱了,连白米饭都几乎吃不起了,有时候竟要靠冯氏变卖首饰度日,一时传为乐平县的笑话。
几个同僚看到他的窘境,明里暗里皆劝他稍微捞一点;就连颜秉文手下的那些官吏也是多有怨言,毕竟上峰不捞,他们做下属的也不好明着捞。
每每看到缸中日趋减少的白米,看不到油荤的小菜,以及妻女身上打着好几个补丁的衣裳,连颜秉文自己都生出怀疑,这样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是清廉还是迂腐?
好在长女颜惜微自小便展现出惊人的经商天赋,到了她十二岁,拿着说服冯氏变卖嫁妆得来的几十两银子租了一个铺子卖她自己做的胭脂水粉,铺子的名字就叫“采蝶轩”。
开张那一日,颜惜微别出心裁,请了几位原本容颜平平的女子替她们梳妆,姣梨妆,落梅妆、桃花妆、汉宫妆信手捻来,经过她手的女子尽皆容光焕发,精致唯美,与之前判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想不到这是出自一名年仅十二岁的少女之手。
女子购买胭脂水粉,所图所求的无非就是让自己容颜更加精致动人,成为别人艳羡心动的对象;如今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这一日,但凡来了采蝶轩,并且亲眼见过那一场“麻雀”变“凤凰”盛况的女子,多则买了七八样,少的也有一两样,竟无一人空手而归,这对于一家刚刚才开张的铺子而言,无疑是极其成功的。
这样的红火自然也招来了同行的眼红,附近几家胭脂铺子都在酸溜溜地斥责这是歪门邪道,长远不了,甚至有心胸狭窄在背地里诅咒都采蝶轩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