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历朝那些帝王一样多疑,一样爱着独属于自己的帝王权威。
这一局棋,这一番话,终于到了这一步。
“要是没有意外,那个孩子应该都有十岁了………。”
皇帝知道秦国公说的是什么,那个他曾在紫云寺为之祈福,期盼过,却没了的孩子。
“都过去了,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即便没有孩子,也不是旁人能比的。”
皇帝微微侧头,刚刚匆匆一眼没细瞧,再看一眼,墙上原来画地是仕女图。
秦国公微怔,陛下这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可话到此处,就不能不往下说。
就像几年前,他也是这般,求着皇帝再给秦家一个孩子。
那时候皇帝默了默,但终究还是应了,只是让他等的时间有些长,第二年女儿才又有了喜讯,只可惜那个孩子,还是一样没留住。
这次他还要求,为女儿求,为秦家求。
或许皇帝不如上回那么痛快,但定然也会给点什么。
“臣今日看着娘娘,突然发现臣记忆中的女儿也不年轻了,不过陛下还是一般地丰神俊朗,这些年委屈陛下了。”
这句话诛心,但是效果很好。
皇帝有了反应,缓缓起身,走到墙边。
皇帝想再细瞧瞧,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是皇帝,在这个皇宫,没有他不能做的事。
“皇后比朕还小几个月,许是近日病了,显得气色不好。”皇帝淡淡道。
“陛下别安慰臣了,阿瑶啊,比不得当初了。”这句话说得残忍,对皇后残忍,对这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也残忍。
皇帝没言语,秦国公便接着道。
“臣今日还斗胆看了看宸妃与灵妃娘娘,不怕陛下恼怒,臣既为陛下委屈,又想求陛下能继续委屈,多顾念着些阿瑶,哪怕她已经老了。臣………臣真是罪该万死。”
这句话说完,秦国公就扑通跪到地上,声音哽咽。
“在国公心中朕就是那种连发妻都容不下的人吗?”皇帝叹了句,平淡着反问着,只是也没上前去扶跪在地上的秦国公。
两人都很清楚,这是以臣逼君,这是要皇帝表态。
“臣虽然儿女众多,但只六郎和七郎还算有出息,可六郎为亡妻自伤如今还走不出,七郎又还年幼。阿瑶能依靠的只有陛下一人,她没有身居高位的长辈,没有亲生母亲教养,没有能干的兄弟,更没有为之谋算的姊妹。”秦国公说着说着忍不住留下泪来。
而他口中那个有着身居高位的长辈,慈爱的父母,能干兄姐的人,不用指明,宫中总共也就那么一个。
“臣求陛下念着阿瑶在南梁同生共死,念着臣年迈,念着那无缘降生的两个孩子,原谅阿瑶这些年。”秦国公拜倒道。
皇帝没出声,秦国公了解他,若是皇帝不想你如愿,定然你一开口就会打断。
如今这般沉默着,证明他在考虑,在徘徊,证明还有机会。
良久,身着青色长缀的帝王,伸手抚着墙上那张仕女图的一处,墙皮毛毛躁躁地,似是快要因年久而脱落。
“国公记得朕翻过年来多少岁了吗?”皇帝突然开口道。
秦国公屏气细听着。
“朕二十九了,再过一年就三十了。”皇帝不知想到什么,语气有些遗憾。
殿内很静,静到只有皇帝刮到墙皮的声音,料想隔壁也是如此,有个人一定睡得很熟。
“在朕有生之年………。”皇帝声线平稳。
“朕这一朝,只会有秦氏一位皇后。”
他说,在朕有生之年,元德这一朝,只会有秦氏这么一位皇后。
可惜,秦国公只听到了后面一句,更可惜的是,另一个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