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篮球砸在皮肉上，发出一声闷响。尔后因惯性落在地上，“咚咚”弹了两下。四周静得吓人，江念慈从惊骇中回过神，只觉得那两声仿佛砸在她心上。

环境空旷，空气却突然黏腻。紧张褪去，脊背上渗出些薄汗，凉凉的，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看向闻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

篮球砸过来时，闻峥正同她讲话。感觉到不对劲，已经没时间躲开，只能在回头的瞬间，硬生生抬手挡了一下。刚才那一声，便是篮球砸在他手腕上，发出的声音。

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他抬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握住左手手腕，面无表情地活动着，偏头扫了眼江念慈，“吓到了？”

认识这么几天，江念慈没见过他动怒的样子。可这一刻，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生气。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同她说话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可浑身那种绷紧了的气势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她摇摇头，“……还好。”

闻峥似乎是轻哼了声，挑了挑唇，下巴指向侧后方梧桐树，“站远点。”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一下。”

许晓辉走到他面前，嬉笑着道了个歉，转身往篮球跟前走。

后颈的衣领突然被人抓住。

闻峥和他一般高，猝不及防地出手，扯得他整个人弯腰弓背，往前踉跄了两步，一声“操——”刚喊出口，小腹便重重地挨了一下。少年膝盖宛若个铁疙瘩，一下子撞得他身体弓蜷，五脏六腑绞作一团。

回过神来不及防御，两边肩膀又被人狠压着向下。

闻峥抬腿提膝，猛踹几下后，一把扯住他头发往后一掼，将人掀翻在地。

一切只在分秒之间……

方绪宁和高三那帮体育生冲过来时，许晓辉整张脸砸向地面，汗水涔涔地往下淌。

闻峥半蹲在一旁，一手扯着他头发迫使他半仰起脸。

对视几秒后，他扯唇，眉眼间戾气化开，露出个不可思议的笑，“你他妈想死啊？”

“你说什么？”

“妈的再说一遍？！”

“打人你还有理了？”

高三一伙体育生，本就以许晓辉为首，平时在学校里也横着走。听见这话顿时炸了，呼啦啦围上前，气势汹汹大喊起来。

“先撩者贱听过没？”

“逼崽子指谁呢！”

方绪宁也是个炮仗性子，没好气骂了几句，拎起拳头砸在对面一个男生鼻梁上。

两帮人打作一团，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梧桐树枝丫繁盛，麻雀个个受了惊一般，扑棱扑棱地扇动起翅膀四散高飞。江念慈看着十来个人打作一团，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在放学不久，消息很快传扬开来。

没几分钟，操场那边传来“哔——”一声嘹亮的哨响，几个政教处男老师快步跑过来，大声喊着，“打架的，都给我停了！”

-

一群人被拎到政教处去。

江念慈扫完地，再返回楼上，教室里颇有些闹哄哄的。

好些本该回家的学生也没走，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热火朝天地讨论些什么。见她放下笤帚回到位子上，李晨希兴冲冲地转过身，一脸八卦地问：“诶诶，阿慈，刚才你在操场吧，他们是为什么打起来的呀？”

马乐是李晨希的同桌，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没等江念慈回答，便替她说：“是别人挑事，拿篮球砸闻峥。”

李晨希“哦豁”一声，“这么猛的吗？”

她看向马乐，“是不是叫许晓辉？”

马乐是那种一心学习的男生，哪里认识高三的扛把子，抬手将鼻梁上黑框眼镜推了下，摇头说：“这谁知道？”

李晨希却笃定，“肯定是他。不然谁敢惹闻峥啊。”

她一手压在桌上，身子倾向江念慈，神秘兮兮地，“我刚听侯云她们说，许晓辉在高三霸着呢，家里也很有钱，在学校认了一打干妹妹。听说是喜欢郑好，去年一直追她，可郑好看不上他，就喜欢闻峥。啧，两个年级大佬为她打架，郑好牛逼了。”

江念慈没说话。

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先前体育课上撞见的那一幕——那个说话娇滴滴的女孩，应该就是郑好吧。

没察觉到她心不在焉，李晨希自顾自又道：“你是没看见，刚才林施予脸色有多难看，侯云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说烦得很。那股子醋味，就差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她小嘴叭叭叭的，江念慈听着，一颗心反倒渐渐安定下来。等她说完，笑着问：“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周彤不上周五这个晚自习，就剩她们俩。

一起往楼下走时，李晨希突然长叹一声，说：“我觉得周彤说的对。那种大少爷，你还是尽量远着点好。”

江念慈看她，一脸无奈，“本来就是你在脑补。”

李晨希爱看小说，想象力很丰富，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吐吐舌头，调皮地笑了一下。

饭后，两个人便回了教室。

闻峥他们被叫去政教处后没再回来，晚自习也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