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是英语。
带课的女老师叫李晓,三十多岁,身材微胖。长发烫成很大的波浪卷,笑起来眼尾上翘,有几分妩媚的风情。
不笑的时候又显得冷,面容严厉,令人捉摸不透。
江念慈莫名地有几分怕她,回到教室后便拿出英语书,低下头,看待会儿上课要讲的内容。
体育课后面这节课,课前总会很动荡。
耳边不时传来笑闹和脚步声,还有男生拍着篮球往后走,“啪啪啪”地,在地上砸出声响。
脑海里不时浮现出楼下看见的那一幕,江念慈有些心神不宁,被篮球声打乱思绪后,看着书页出神。
旁边闪过几道身影,有人停了下来。
目光扫见男生修长的腿,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江念慈没抬头,一手按着桌面站起身,退让到一旁过道里。
闻峥进去后,偏头盯着她看。
江念慈仍没抬头,默不作声地坐下,映在他眸中的侧脸,小巧白净。
女孩子皮肤细嫩,抿起的唇角很薄。
淡粉的颜色,让人想起早春料峭寒风里,被晨露染湿,在枝头轻颤的杏花。
铃声叮铃铃响个不停。
英语老师夹着书,从门口走上讲台。
班长喊起立,闻峥懒洋洋斜靠着后桌,嘴角挂了丝笑,从头到尾没起身。
江念慈坐下后,他长腿伸过去,一只脚点在她凳子腿上,用脚尖连着晃了两下,“喂——”
江念慈偏头。
他一手搭上课桌,屈指点了点,“我没书呢。”
崭新的一套书,就在他桌洞里。江念慈心知肚明,却没办法在这当口和他理论。
她将自己的书推到中间,小声地说:“你别讲话了。”
这种好学生,上课讲话好像在犯罪。
闻峥心下一阵好笑,没多说什么。垂眸扫向英语书,目光落在一行标题上——“A/SAD/LOVE/STORY。”
顺手拿起桌上的笔,他用笔尖点在“LOVE”上,低声问:“好学生,这单词怎么读?”
江念慈看过去,小脸上神色紧绷,不吭声。
闻峥浑然不觉般,“问你话呢?”
“不知道。”
他一下子笑了,“不知道啊。”语气一顿,“那我教你,跟我读,L-O-V-E,[l??v],爱的意思。”
江念慈:“……”
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
她不发一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身上穿着夏季的校服短袖,两个纽扣规矩地系着。藏蓝色衣领外翻,边线洁净,贴合着雪白的颈。一丝不苟地,像一个无趣的小修女。
闻峥喉结动了动。
拿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那个“LOVE”上,压低声音,“诶,你上节课去小花园那干嘛?”
江念慈:“……”
他扯唇,吊儿郎当地扬起笑,“找我啊?”
“闻峥。”
冷不防一声喊,从讲台上传来。
周围响起“噗嗤、噗嗤”几声笑,满教室的目光,顿时齐聚到这一处。
四下安静,英语老师的声音响起,隐隐克制着怒火,“接下来这一段,你给大家读一下。”
江念慈低着头。
只听椅子“哐当”一声,旁边人站起身,语调上扬,满不在乎地,“哪一段儿?”
后排好些男生趴在桌上笑,有人提醒:“峥哥,七页第二段。”
闻峥抬手,拿起桌上江念慈的书。举到跟前,他眼睛眯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边扫边读:“It/was/obvious/that/the/manager/of/the/coffee/shop/was/waiting/for/LiFang/to/leave……”
昨天在理发店,江念慈就发现了——闻峥的声线非常有磁性,比同龄男生低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抽烟,说话时又总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腔调,每每一开口,那种懒倦的嗓音,特别抓人。
好像有人拿了根羽毛,往耳朵里挠。
四下安静得过分。
等他一段话读完,后排一众男生瞬间沸腾了。
一片“666”的笑声里,潘明宇喊了句:“峥哥牛批,这口音,跪服啊操!”
“他英语这么好!”
“发音也太正了吧?”
“呃,这是不是俗说的,深藏不露?”
气氛热起来,前排一众学生也跟着窃窃私语,频频转头看闻峥。似乎是没想到,这闻名全校的大佬,能有这一手。
江念慈看着书,听见后排方绪宁在那笑,与有荣焉地对周逾明说:“咱峥哥家里保姆都是讲英语的,这些不小case?哈哈。”
“Stop!”
英语老师显然也很意外,打量了他好几秒,才将目光投向众人,拿板擦在讲桌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闻峥用脚尖勾了下凳子,正要坐下,又听她说:“等等——”
“这段讲什么?能翻译下么?”
英语老师将目光重新投向他,语气比先前不知道温和多少倍。脸色期待,一副要试探深浅的样子。
一众人目光注视下。
闻峥笑起来,语调稍稍上扬,“您这不才要讲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