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灏从他面前走过,扬长而去。
符羽脚步一蹭又挡在了门口,对着出不去的几人摊摊手,控诉,“来都来了,又不理我,学长一直是这样吗?”
那几人正眼都没瞧他,硬是挤了过去,走了。
符羽被挤得贴着门口站着,挥了挥手,“慢走啊,不送!”
而后他冲着院中,假模假式地道,“我说诸位,都别趴在门缝里看热闹了,一场误会,我压根就没离开过斋舍。散了吧散了吧,该睡觉的睡觉,睡不着的,闭着眼睛数星星,实在还是睡不着的,那就闭着眼睛数数羊腿,一口肉,两口肉,三口肉……”
从远远近近的斋舍门后,传来了轻微的骂声:
“你怎么那么损呢?大半夜说羊腿,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真不是人。”
“我说诸位,谁那有吃的啊,话都说成这样了,我要不吃点,我肯定睡不着了,谁借我点?明天双倍奉还,三倍奉还……”
……
符羽噗嗤一笑,看着吴景灏一行人走出了斋舍区的大门,回身将斋舍的门关好,身子靠在门上,缓缓松了一口气,忽觉有人盯着自己,猛一抬头,就见江川站在那里后背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定定地盯着自己。
符羽清了清嗓子:“江兄,还不休息么?”
江川抱了抱拳,也不说话,目光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脖子,再看着身上,四肢,手脚。
符羽一副泰然之色:“天色不早了,江兄早些歇息。”
江川看着他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你的易容术倒是不错,声音、动作,神态模仿得都很逼真,我想你应该练了很久吧?”他微微摇摇头,“还是有些许紧张,表演痕迹稍稍有些重了,吴景灏或许不会觉得,但像这样每日与他同食同寝之人,一眼便能分辨得出。”
符羽装傻充愣:“江兄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
江川微微一笑,手里举着一张化为原形的符,挥了挥,“你家主人约我在百阅轩门口相见,眼下戌时已过,他迟迟未归,我想他定是尾随掌书而去,你不在你主人身边护卫,倘若此时他遇上危险,该当如何?”
小麻雀一向认为自己易容之术十分高明,没想到轻易竟叫人认了出来,此事至今从未遇到过,心中大骇,瞥着江川,直道这西梁暗探手段着实老辣。
不但老辣,还十分狡猾。
适才自己乘着斋舍门口吵闹之际,从后窗悄悄溜了进来,进来之前,是朝房间内施过三步散的,并且亲眼看着他闻了三步散,昏睡了过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三步散给解了的呢?还是他早就发现了窗外的自己,稍加手段,把自己给骗了过去,实际上根本就没中三步散的毒。
这三步散是迷魂香中极为厉害的一种,味道就跟它字面意思一样,三步就散,但是药效却能持续小半小时辰之久。
身为东瀛高手,小麻雀此前下毒从未失过手,越想越觉得这江川,深不可测。不过,也亏得他没被迷晕,提醒自己有觉醒之气,才轻松把吴景灏这尊瘟神给送走,也算是帮了自己。
想到这里,小麻雀朝他抱了抱拳,“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想必阁下早就知道我藏身窗外,故而轻松破了迷魂香,在下佩服。”
“足下点了迷魂香?在下有鼻渊之阵,发作之时什么味道闻不见。”
小麻雀撇撇嘴,既然身份被拆穿,他也不再装了,挥手取下了脸上的人皮,走到门边向往看了看,确定吴景灏一行人已经走远了,走到了后窗前,一个解释都没有,只是冲江川使了个眼色,问他还去不去了?
江川不成想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一个人,这会儿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不说,心中纵然疑窦重重,此时也不是问话的时候,起身朝小护卫做个请的动作,谦虚道:“足下,武功高强,我远逊于你,还望……”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小麻雀便如一阵清风从窗口飘了出去。
江川冲着他的背影,露出了赞许的表情,微微点点头,略显笨拙但又恰到好处地从窗子口跳了出去,朝百阅轩方向追去。
月光下,一前一后借着一缕夜色的掩护,消失的无影无踪。
静夜之中,从某个窗子后面传来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咦,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窗口飘过去了。”
“我也看见了,可能是风摇动树影吧?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还以为是人呢,你说这大半夜的,不会又有人偷偷溜出去了吧?”
“瞎说什么胡话,书院里到处立着禁区的牌子,抓到就是罪加一等,现在课业那么多,觉都不够睡的,谁还有那闲心溜出去玩。何况吴学长现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要是这个时候溜出去叫他给逮住了,那还得了?不光是名字要上告示墙,还得关在默室里遭老罪,再说了,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赶着投胎啊?就算是投胎也没那么着急的。”
“兄台说的有理,听君一话胜似一席话。”
“少废话,那么大的大肉包子还堵不住你的嘴么?赶紧吃你的吧,说好了,明天三倍奉还的,三个大肉包子,少一个不行。”
“放心,放心,不会少你的,不过说实话,这大半夜吃东西就是香,要是你有个羊肉,我连命都能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