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夕节,街面上除了卖红绳,还卖贤王和吴稠的画像,还贴心地附赠一炷香,卖画的人私下会悄悄告诉购画之人,当晚只要盯着画像看上一小刻时辰,然后坐在葡萄树下,点燃那柱香,就能和画中人相遇。
就因为这个,每年七夕节那天,都有夫妻半夜打架,鸡飞狗跳。
符羽将头凑过去,小声问道:“丁姑娘难道也……”
丁牧云神思不属的喃喃:“去年七夕,半夜时,觉得肚饿难耐,我便出去找吃的,没想到,竟在街面上捡了一张不知从谁家里丢出来的贤王画像,我高兴坏了,满心欢喜地坐在葡萄架下,点了香,等着贤王出现……”
此情此景,恍如昨日,丁牧云苦着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要是知道贤王爷就是那一口面一口蒜的衰老头儿,我等他做什么?谢天谢地,好在传说是假的,当晚画中人并没有出现,幸好啊,若是真的出现了,我岂不是要被吓得魂飞魄散。”
丁牧云说的是实话,贤王画像,俊美无双,真人和画像根本就是两个人。
“都说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我看岁月在贤王爷那里不只是一把飞刀,还是一把杀猪刀,更是一把猪糠料。”
“哈哈哈——”符羽差点笑得背过去。
丁牧云沉浸在巨大的失望里不能自拔:“……我还是觉得恍惚,不敢相信,天下人口中的完美之人,怎么会是那个一口面一口蒜,一口面一口蒜的衰老头?”
不光如此,那衰老头还极爱凑热闹管闲事,成天在书院里溜达,东瞅瞅西看看,还总喜欢往学子堆里扎,也不说话,就笑眯眯地听着,但若是遇到了不顺眼的事,便要倚老卖老,指点一二。
丁牧云一直以为,这是刚来的杂役,便没将他放在眼里。
有一回,老头儿路过斋舍区时,见墙角处长了片青苔,便嘀嘀咕咕地说,打扫得不够干净,还说什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云云。丁牧云心里不爽,明明是个杂役,却偏偏扯着一副文绉绉的口气,凶巴巴地怼了回去。好在那衰老头,长相是差了点,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怒反笑,还好声劝她休要动怒,结果,愣是没吵起来。老儿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一群杂役,拿着扫把、墩布、水桶,彻彻底底地将斋舍区清扫了一遍,连犄角旮旯都抹得干干净净。
还有一回,老头儿进了杂货铺里逛了一圈,问东问西了一番,问完之后嘀嘀咕咕说什么货物太少价钱太贵,还说什么生活的一半是烟火另一半是清欢。丁牧云差点又被他文绉绉的架势给激怒,说你觉得东西少价钱贵,你跟这嘀咕什么?你有本事找书院说去,找贤王说去。老头儿笑眯眯默不作声。等到了第二天,丁牧云再去杂货铺时,赫然发现里原本空旷的杂货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品种繁多一应俱全,堪比云梦古城最大的杂货店。
光是砚台一样,就有端砚、贺兰砚、洮砚、歙砚、红丝砚、石砚、绛州澄泥砚和易水古砚;价钱也比之前便宜了一半之多。问那店主怎么回事,店主说了,书院派人连夜去云梦古城扫货,价格便宜,是因六部做了补贴。
还有诸如饭菜品种不足,百悦轩可供看书的桌椅太少,总之,只要他嘀嘀咕咕地说上几句,书院便在当天立马解决,不能解决的,第二天也想办法解决了。
丁牧云起先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明白了,原来那是贤王爷开了金口玉言,书院才会雷厉风行地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