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许欢怀孕五周,这件事就和他脱不了干系,哪怕孩子不是他的,也需要时间来证明。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那一天,他和许欢发生关系之后,他站在酒店浴室的花洒之下,满心绝望和恐慌,又被深重的后悔,内疚以及孤独和无力笼罩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陆眠还是哭了,但不是大哭。
她后退一步,靠住了洗手台,眼睫垂下去,眼泪非常安静地从眼角滑落,片刻后,她捂着脸蹲下去,“温思远,为什么啊?”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句,他却很清楚,她问的是什么。
“你要是喜欢她,你可以和我说啊,几年前你告诉我,我们就分手……”她肩头颤动着,喉咙哽咽,“就算是你在婚后再见到她动心了,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离婚,我不会死缠着你的,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温思远面如死灰,声音干涩:“我没有对她动过心,从来没有。”
陆眠还在哭,他听见她的啜泣声,心如刀绞,他想抱抱她,安慰她,但是他可以预想到她会再次推开他,他没有勇气伸出手。
她觉得他恶心,她讨厌他。
但她曾经明明很喜欢他的,喜欢到不顾家里人反对也要嫁给他,喜欢到为了维护他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喜欢到主动和他求婚……
他把一切都毁了。
他听见陆眠发抖的声音在问他:“把我变成这样……这样歇斯底里打人骂人的泼妇,和无能的以泪洗面的怨妇,你满意了吗?”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她又问:“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
陆眠本来想,是她推了许欢导致许欢受伤,如果她走了实在有些不负责任。
但现在她想,去他妈的吧。
她还是离开了医院。
温思远没有追过去,他打了个电话,叫等在楼下的司机送陆眠回家。
他现在的感觉,和过去这半年很多时候一样,矛盾地想要靠近她,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同她相处。
他甚至无法回答她最后的问题,只能看着她哭泣。
他其实很怕她哭,以前看到她流泪,他总是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抱她在怀里还不够,要擦干她的眼泪,要哄到她情绪平静下来,他才能安心一点。
然而,这半年以来,她流的眼泪比从前几年都多。
都是因为他。
可是他面对着她日复一日的泪水,却越来越无力,他不能碰她,不能抱她也不能为她拭去泪水,他所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她总是一边痛哭,一边好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戒备和厌恶。
于是,她的泪水也成了他想要逃避的东西,她说要走,他就没有追过去。
他打完电话回到病房,病床上的许欢在药物作用下并未被他和陆眠在洗手间的争执影响到,依旧昏睡着。
许欢长一张看起来挺单纯的脸,这样看着她,很难想象,几年前就是她将他推入深渊,彻彻底底毁掉了他的生活。
那时他一度恨她,他最怕的是陆眠也听信谣言离开他,但是陆眠没有。
陆眠一直在他身边。
可是心底的那个疤痕,似乎也没有离开过。
他步子很慢地过去,站在了病床旁边,眼底逐渐被不见光的黑暗所覆盖,胸臆里,有强烈的情绪在翻涌。
哪怕他和陆眠已经很努力,一砖一瓦重建他的生活,但他的人生轨迹还是偏离了自己曾经想要的轨道……
手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他回神时,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掐住了许欢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