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也有些诧异。
她猜到这老头若是知道沈策是个念书的好苗子,定会看重他,却没想到这老头这般重视。
看来沈、徐两族的恩怨,比她想的还要深啊。
她思索了番。
虽说沈信中是个童生,但不代表学问就比秀才差了,很多人多年考不中功名,缺的就是一点科考门道和体察上意。
这时科考的一些大题,如策论、八股文,是没有固定答案的,取与不取,全凭考官喜好。
听起来简单,实则纷繁复杂,有人偏好敦本务实,有人偏好溜须拍马,有人好大喜功、好高骛远,朝中官员又分不同派系,就连儒学都有派系之分,一旦文章中作出不同政见或学术见解,那也是会得罪考官的。
若是不懂其中关键,纵使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考不中功名的也比比皆是。
所以说科考难,难于上青天,不仅要有聪明的脑袋,还要长了一颗九曲玲珑心,通得人情世故才行。
当然,哪都不乏走歪门邪道和撞大运的。
但对于寒门学子来说,没有捷径可以走。
沈清察觉沈策的视线,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点头,反而看向沈坚。
要不说这小子聪明,他立马就明白了沈清的意思。
沈策又看向沈信中:“堂爷,那小子可以和阿坚哥一起来吗?阿坚哥背书也可厉害了!”
沈信中没想到这么好的事,这小子还敢对他提要求。
他看了沈坚一眼。
他可是听大山说过的,阿坚这孩子跟他爹一样,也是个愚钝的。
但旋即又一想。
不对啊,真愚钝能把阿策教这么好?
沈坚也没想到沈策提起了他,当下有些紧张地看向沈信中。
沈清一脸单纯无辜地插了句:“堂爷,阿坚哥可厉害了,啥都会背的,但不知为何,奶和三叔,还有徐先生,总说阿坚哥蠢笨。”
围观的乡邻一听,有些心细的立马察觉到不对味来。
沈信中和沈仲举更是瞬间黑了脸。
好嘛。
赵氏这个后娘当的好啊。
那昌子也就是个白眼狼啊。
还有那徐秀才,更是存心不良啊!
沈坚却是闷闷地垂下了头。
沈信中深呼一口气,又看向沈坚,见这小子一副沮丧的模样,到底生起一股怜悯来。
他叹了口气,问了声:“你书念到哪儿了?”
沈坚抬眸看向沈信中,恭敬答道:“念完了四书五经,可只会背,不会解。”
沈信中和沈仲举闻言瞪大了眼睛。
沈仲举忙问:“你说你四书五经全会背了?我记得村里学堂只教到四书吧?”
当朝重四书,轻五经。
应试经义的规定,士子各占一经,也就是说应试士子只需要专精一经即可。
他没想到沈坚竟说这么些经书全背下来了?
就连沈清都有些意外地看了沈坚一眼,四书五经,几十万字呢。
沈坚垂了垂眸:“当初二叔买了经书给我,我就自个背了。”
二叔在时也疼他,原就打算也送他去县里念书,便提前给他买好了经书,徐先生虽未教到,他无事时便背了下来。
沈仲举抬手摸了摸他那特意留的小八字胡:“那我考考你。”
沈坚作揖一礼:“堂伯请出题。”
沈仲举略一思索:“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
沈仲举虽专治《诗经》,但其他四经亦有通读,这段出自《礼记》。
沈坚立刻接道:“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
沈仲举点点头,接着出题:“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