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也许有人会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在暗雾镇的大街上,一名青涩稚嫩的拾荒者风尘仆仆而来。 ——那是一名少年。 他满身黄沙,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实力低微,身份卑贱,神情忐忑。 如果换做其他时候,必然有人上前盘问,收取他手中的货物。 但在今天,在这个日头毒辣的下午,在沙尘暴刚刚散去不久的时刻,在黑夜即将来临之前—— 大家的心思根本就不会放在一个年幼的拾荒者身上。 毕竟。 进入死亡世界,就算是去拾荒,也是极其危险的工作。 这个少年能活着回来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收获? 没有实力,又能得到什么样的收获。 少年跟他的那些收获,说不定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垃圾。 没有人搭理这名稚嫩的拾荒者。 拾荒者只好绕着镇子走了一圈,将许多建筑一一记在心里。 这个镇子仿佛历经过浩劫,许多房屋都倒塌了,但人们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任由那些房屋保持着坍塌的样子。 整个镇上,只有寥寥几处建筑开着门,有人守在门口,以示正常运转。 拾荒者最终停下脚步。 他在镇上最大的那栋房子前站定。 ——这是一座酒吧。 少年拾荒者看了看时间。 刚好一刻钟。 “一个没有戏份的人”结束。 少年推门走进去。 有人挡在他面前问:“身份?” “拾荒者。”少年道。 那人迟疑了下,还是让开了位置。 一进门。 很多人都看见了他。 “是个外来的拾荒者。” “身上有死亡的味道,恐怕是刚从死亡世界回来。” “年纪这么小,就敢去死亡世界碰运气,看上去也不怯场……我倒觉得是老手。” 这时候,人们的念头又不一样了。 ——这个少年,实力如此低微就敢去死亡世界,还能活着回来,兴许有点本事。 那么—— 他的收获也许…… 吧台后面,一名酒保朝柳平喊道:“拾荒者?” “是。”柳平答应了一声,走到吧台前站定。 “最近收获怎样?”酒保问。 “还成。”柳平道。 “你既然懂得来这里,是想交换点什么?” “我想要一个正式的身份。” “身份!” 几名想要上来攀谈的人停下脚步,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酒保盯着柳平的眼睛,慢慢说道:“是吗?你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要知道,荒野上到处都是你这样想去死亡世界碰运气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沦为了怪物的粮食,而你却认为自己能得到一个正式的身份?” “就像你说的那样,跟其他拾荒者不同的是,我安全回来了。”柳平说着,眼睛和酒保对视,没有丝毫退让。 酒保抿着嘴,忽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这小子过于平静了。 这种平静超出了他原本的年龄范畴,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 酒保之所以能成为一名酒保,便在于他拥有看人下菜的本事,几乎从不出错。 略一犹豫,酒保从吧台下方厚厚的一叠卡牌之中抽了一张,低头瞟了一眼。 只见这张卡牌上画着灰蒙蒙的迷雾,无数张扭曲的面孔从迷雾之中探出来,齐齐聚拢在一道黑暗的身影四周。 当酒保望向这张牌,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面孔便扭过头,一起盯住酒保。 ——想不到是这张牌。 这张牌是“黑暗的幸运”,表明眼前这人相当有价值,适合接待。 酒保露出笑意道:“进入暗雾镇之后,你独自在外面走了一刻钟都没有人为难你,现在又安然走进酒吧,来到我的面前提出要求——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请继续说下去。”柳平道。 “这里不太方便,跟我来。”酒保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带着柳平走进了酒吧后面的房间里。 门关上。 酒保在一张宽大的木桌前坐下,说道: “机器说你来自兰草谷——据我所知,那里已经被永夜彻底吞噬,不过在荒野上这样的事天天都有,你最好忘记这些事,悲伤只会让你送命。” 柳平笑起来,说:“你看我像悲伤的样子吗?” 酒保笑了笑,轻声道:“你们兰草谷覆灭于黑暗的吞噬,从地图上看,根本没有逃生的路,所以你们都去了死亡世界,而你——” “你不但活了下来,还在死亡世界里幸运的发了点小财,找到了回来的路,想从暗雾镇得到一个正式的身份,我说的可有错?” “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柳平问。 酒保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永夜从不停歇的侵蚀着一切,它吞噬生界的土地和生命,而我们暗雾镇是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内唯一的生机所在,你只有稍有点头脑,就知道该怎么做。” “看来你接待过很多我这样的人。”柳平道。 “——但你是最年轻的。”酒保说着,在桌面上铺开了一层布。 他指着那张布,说道:“好了,现在让我看看你都有什么,放心,这里一切都会按照规矩办事。” 柳平一拍储物袋,将便携式微型冲锋枪和赤金长矛摆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