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峰勾唇,微微颔首,“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孟知若端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礼仪方面自是没话说,闻言对着桃枝轻轻点头,示意桃枝接过手帕。
“将手帕拿去处理了吧……”
孟知若一边吩咐桃枝将手帕扔了,一边冷眼瞧着李凌峰的反应。
“还望公子见谅,手帕乃是贴身之物,不便经他人之手,非小女子故意所为。”
孟知若声音婉转,眼中含笑,似乎真是如她所说,只是因为贴身的手帕被别的男子捡到,就不方便再用了。
确实,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缺手帕,只是别人才帮你将帕子捡起来,你当着面就说要扔了,不过是想借机羞辱罢了。
孟知若多少存了几分这样的意思,李凌峰的才华受到孟大人的赏识,中意李凌峰成为她的夫婿,她无法忤逆父亲,却也不愿低嫁。
既如此,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明里暗里说的是一个手帕的事,但是俩人都明白,说的是孟大人“招婿”一事。
李凌峰多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听不明白,只不过孟小姐的手段,他确实不敢苟同,本来他也无意,若想自己拒绝这门亲事,哪怕让小厮递来半句话,李凌峰绝对会成全。
只可惜,紫薇花雅而不俗,清高之人又如何懂它?
李凌峰面色不改,丝毫没有难堪,只是轻笑出声,“此为孟府,手帕是孟小姐之物,哪有主人家处置东西需要问客之理?”
孟小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公子所言极是,是知若失礼了。”
桃枝见自家小姐突然赔礼道歉,一头雾水。
李凌峰却不欲继续纠缠此事,甚至连场面话都不想说,只是对着孟小姐拱了拱手,直率道,“孟小姐既已知晓,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后,他潇洒转身离去,丝毫不顾及孟知若难堪的神色。
“小姐,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孟知若看着李凌峰的背影,冷哼一声,“出身微寒之人也敢讽刺我不懂待客之道……”
李凌峰走出没多远,恰好听见孟小姐喃喃自语,他不屑一笑,“人呐,最好还是别太把自己当根葱。”
李凌峰原路返回,回到了宴席上,远远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看见他,先是眼睛一亮,然后端着酒樽就向李凌峰走去。
乡试中举一共三十五人,其中之一便有李仕仁。
方才席间与自家堂弟对视,他便想起身来打招呼,奈何席间学子邀他吟诗作赋不依不饶,待得了空,却发现堂弟离席了。
“堂弟,许久未见。”
李仕仁比之前成熟了不少,他眉眼间与李凌峰有三分相似,如今笑起来比孩提时多了几分沧桑,唯有一身的书卷气不曾改变。
李凌峰拍了拍小堂哥的肩,亲切道,“凌峰还未恭贺堂兄高中举人哩。”
两人回到席间坐下,李仕仁与蔡进等人打过招呼,然后笑了笑,“峰弟又何苦打趣为兄?要说恭贺,应是兄长恭贺你才是。”
李凌峰摇了摇头,想到二伯曾为“秋闱”寒窗数载,最终却因为无法适应号舍而抱恨终生,如今堂兄考上举人,想必也多了一些安慰吧。
思绪至此,李凌峰不禁开口关怀道,“不知二伯父近来如何?”
李仕仁闻言先是一愣,心中微微叹气,旋即笑着开口道,“一如从前。”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龙虎宴慢慢接近尾声,众人皆尽欢而散,
李凌峰带着刈与何崇焕一同与蔡进等人告辞,几人相约会试在京越府城再见,离别的愁绪也散去不少。
等回到了客栈,芸娘听说李凌峰要退房时先是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应该的,确实还退了……”
……
李凌峰几人中举的文书从筑城一路传达到镇远府,又由镇远府派专门的衙役送到了云水镇,当孔县令收到李凌峰几人高中举人的消息时,正直清晨。
今年云水镇中举之人如此之多,完全出乎了孔县令的意料,特别是曾以为会闪耀一时便殒落的“少年神童”,自云水镇走出以后便如蛟龙入海,一步步青云直上,孔县令难免有一些后悔。
李凌峰参加科考至今,从县试至府试到院试再至如今的乡试,每场考试皆得头名。若按如此之势发展下去,其日后成就必然非同一般。
想到曾在悦来楼宴请诸位考生时,自己的轻视以及对好友借机整蛊李凌峰行为的放纵,孔县令懊恼的同时,又不禁感叹自己不能慧眼识珠。
希望现在补救不算太晚。
于是,孔县令在接到李凌峰高中解元的文书时,当即拍板,叫来手下当差的衙役和喜官,备上厚礼,浩浩荡荡的向着李家村进发,孔县令也亲自与众人一道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