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林希看着湿润的土许久。
“谁?是谁在那里?”突然,篝火处传来士兵的质问声。
林希没有回应,他默不作声地将痕迹掩盖,翻身闪进沙丘的背阴里,身形就像矫健的猎豹。
追上来的士兵很快看不见他的踪影。
他们惊愣地面面相觑,发现自己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刚刚察觉到的月光下的影子仿佛只是产生的幻觉。
林希没有回顾后方,他趁着夜色轻车熟路地摸回慕夜辰的军帐,重新回到行军床,覆上了被子。
他开始假寐。
隔了一会儿,帐外传来脚步声。
“指挥官。”守门的士兵恭恭敬敬行礼。
“他在里面吗?”
“在的。”
“一直都在吗?”
“从晚上降温开始,他就没出过帐吧……”
“。”
脚步声从远及近,来到行军床边。
一个阴影覆盖了光线,投射在林希的枕边。
经过五年的时间,林希已经习惯了伪装。他平静地沉睡着,气息浅淡平稳,就好像在面对实验室里的摄像头与监视器。
慕夜辰默不作声地看了会,俯身将垂到地面上的被角拾起,平整地盖到林希的胸口。
等到被褥整理好,脚步声又响起,指挥官起身离开。
帐外。
“头,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他已经睡了。”
“既然头和苍捷都怀疑他,不如我们叫醒他问问?”
“算了,他刚病了一场,让他先休息吧。”
“……”
脚步声从来时的路返回,渐渐离远,重新融入到营地戒备的巡防当中。
林希睁开眼睛,冰冷的视线空洞地看着,直至看到人影在夜色中消失,方才重新阖上。
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晨,他收到了彼方撤营的通知。
“不是说休息两天再走吗?”林希声音不大,听上去柔柔的,逮着附近的军官问道,“是风尘暴结束了?”
“哪有那么快。”离他最近的是洛小尾,“是营地里昨晚出了点事情,头下令今天就拔营,先转移阵地。”
“?”林希愣了下,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解。
他困惑的样子也很好看,洛小尾感觉自己的心顿时软化了,他又耐心道:“昨个夜里士兵在营地发现秃鹫蛋,一排排的有好几十个,头出于安全考虑,让我们先避开这群异种。”
昨夜林希顺利潜走后,士兵们还在搜寻可疑人影的下落,但他们在营地里搜查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嫌疑对象,反倒是发现了营地东侧的鸟卵。
洛小尾解释道:“据苍捷推测,这些鸟卵是异化秃鹫的蛋。那群家伙最记仇了,上次东区有个平民在荒漠里偷了他们的蛋,被这群鸟追杀到城里来,我们先遣军和这异种打了好几天才将他们赶跑。”
林希像是懂了,点了点头。
洛小尾一笑,又带着林希去坐车。
但这一回,他坐的不再是卡车。
林希看着指挥官坐的越野吉普发愣:“我坐这里……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你身体不好,这辆车没卡车颠簸,你坐得更舒服些。”这回回答他的是先前抓捕他的苍捷。
这话听得林希表面上信了。
苍捷又在吉普车的后座指了指:“你坐中间,顾洋左边,我右边。”
这坐法两面夹击。
这群人还是对他不放心。
他默了默,没有说什么,学着普通人的速度慢慢地上了车。
出发前,他看到该亚村的村民重新上了卡车。因为疾病的缘故,很多村民是被士兵抬着上车的。
昨天出现在慕夜辰帐前生病的村民非但没有痊愈,而且数量好像还变多了。
林希又看了眼摩罗迦。
少年萨满站在卡车边指挥着,他的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彼方部队看来,视线的落点每一次都在指挥官的方向。
他的眼睛里有燃烧的仇恨。
慕夜辰没有察觉。他安排完车队,登上吉普车的副驾驶座。
车队继续往彼方的方向返回,因为风尘暴的缘故,慕夜辰让车队绕开,选择风沙级别较小的区域穿过。
路上黄土一望无尽,四周荒凉无人,只有起伏的丘脊线在广角连绵。
等靠近风沙区边缘,地面上又起了细细的沙,拍打着吉普车的车窗,像是天上在下雨。
林希看着窗外的风景变幻,默默计算自己所在的位置。
突然,他从车窗的倒影中看到有人在盯着他。
看他的人是坐在他左边的年轻士兵,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是二十岁的年纪,脸上还有着没有褪尽的青涩与稚气。
林希甚至觉得这个小士兵还有点眼熟。
那年轻的士兵也好似察觉到林希在看着自己,脸突然变红了起来。
“真、真的很好看呐。”他小声地朝林希解释,“头的眼光真好。”
林希:“……”
慕夜辰:“……”
他交流的技巧生疏笨拙,车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车厢内陷入诡异的安静,隔了一会儿,开车的洛小尾哈哈大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