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随真也不隐瞒,娓娓道来:“论击技,第一要诀便是人的身体,人从头到脚,一个身体,内有五脏六腑,相互以筋骨血脉骨膜相连,外有肌肉皮肤包裹,需以一力贯之,何谓以一力贯之?将人的每一个部位,都练的恍一个整体,动一毫,则全身皆动,此谓以一力贯之!” “倘若人能达到以一力贯之的境界,则静时稳如山岳,动时如疾如雷霆,快似闪电!” “第二要紧之处,便是内气了!” “哦?技击也要内气?那岂不是跟养生之内丹术相同?”王伯安有些不解。 “这个我也不大懂了,只知气非能一蹴而就者也,乃是日积月累之功,拳诀云: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六合之功,抻筋拔骨,经年累月,则气脉贯通,气脉贯通则神足,神足则内外合一,内外合一则功成!” “功成之后,又会如何?”王伯安有些不信,技击不讲各种对敌的招式,不锻炼强劲的体魄,只讲一些又玄又虚的养生内气一类的东西,岂不是舍本求末? 这能练出什么来?打的过那些身高体壮的人吗? 王伯安自青年时格物至知大病一场之后,对世间玄之玄的各种深奥理论,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事事讲究实证,讲究实际操作,不料这次谈到这实实在在的技击时,最后又绕回了长篇大论的内气理论上,他颇为不信,心中暗暗怀疑王随真是不肯说出真东西来,所以弄一些花里胡哨的片汤话来骗自己。 “功成者,静似猛虎卧山林,动如苍龙游长空!”王随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将长山跟师父告诉他的话,复述出来罢了。 王伯安还是有些不信,又问:“那小兄弟是否已经功成呢?” 王随真点了点头,道:“我虽然修习师门功夫日短,但已过生死大关,算是功成!” 王伯安翻了翻白眼,说道:“小兄弟说的如此厉害,我见你用刀,确实威不可挡,又快又准,在兵刃上的造诣着实不凡,但刚听你说的话,似乎你拳脚功夫比刀剑上的功夫更胜一筹?” 王随真正色道:“兵器是手脚的延伸,欲练好兵刃,自然要先练好拳脚,道理是相同的,我拳脚功夫比兵刃上的功夫要好一些的!毕竟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练的拳脚,练剑时间还是太短了!” 王伯安越听越觉得王随真在吹牛皮,刚想让他展示一下,便听船外有很多人在大叫大嚷:“那船夫,把船停了,青鱼帮帮主在此!” “二五郎当的,停下!快停船,你这个犯嫌的……” “他奶奶的,前面的破船快停了!停船!停船!” 此时船正在长江江心,平白无故,跑出来人喊停船,王随真和王伯安都觉得有些奇怪,一齐出船舱观瞧。 只见船尾一艘半大不小的船正飞快接近中,船上打着旗子,旗子上画了一条青色的大鱼。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那艘船停在近处下了锚,有数名汉子把勾子勾将了过来,将两艘船勾在一处。 船夫忙下了帆,作揖道:“小的只是打鱼的,不知青鱼帮的众位好汉为何让小人停船呐?” 青鱼帮船上一名汉子扬声道:“奉了应天府锦衣卫镇抚司的令,捉拿朝廷要犯,凡是来往大小船只,皆要检查!” 说罢‘唰唰唰’,跳上来五名汉子,领头那人手一甩,亮出一张海捕文书来,说道:“捉拿朝廷要犯王守仁一名,画影图形,活捉者赏银五百两,人头者得赏银三百两,知情……” 话还没有说完,这汉子便愣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纸上画的人脸,再对比一下眼前这书生的脸,越看越觉得一模一样! 越看越一模一样就越看越一模一样,他反复来回看了六七次后终于确定,眼前这人,正是海捕文书上画的王守仁本人! 这名汉子不由得涨红了脸,激动的大叫道:“帮主,我们发财了!王守仁就在这里!” “什么?!”一个惊喜的声音从青鱼帮的船上响起,随后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五名汉子身后船尾的甲板上。 王随真凝目望去,只见青鱼帮帮主个子挺高,比自己要高出一头半左右,模样倒也算的上英俊,此时他双目放光,直愣愣地盯着王伯安瞧了半晌,抚掌大笑:“时来运转,我林青鱼要发达了!兄弟们,把王守仁给我按住了!别弄死啊,弄死就便宜了!不值钱!” 青鱼帮主一声令下,五名汉子应声而动,‘锵锵锵’各掏兵刃,有雁翎刀,有峨眉刺,有分水叉,面露狞笑,直奔王伯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