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时候老庞从柜台拿了两包三个五，这个年代外烟流行，什么万宝路、希尔顿、云斯顿、万事发、骆驼、良友、沙龙，抽上一根外烟仿佛意味着人设上了一个档次。老庞自己留起一包，丢了一包给大焦。

市面上大部分是私烟，尤其以东南沿海一带为甚。国产的云烟集团也开始发力，红塔山、阿诗玛、云烟在北方市场大行其道，据说那云烟集团本来是个快要破产的国营烟厂，那个牛逼的厂长硬是把这鸟不拉屎的小破烟厂弄成全国第一纳税大户，手段不可谓不惊人，可惜枪打出头鸟，最后栽在六十岁综合症上，退休之前涉嫌侵吞国有资产给弄了进去。不过这哥们也是神人，出来以后白手起家，从头再来，七十几岁再创业，最后又捣鼓出个风靡全国的农业种植项目，拼着老命为自己的人品正名。

改革就是打破旧规则，建立新规则，但之间的尺寸很难把握，故老爷子形象地称之为摸着石头过河，入了深水区自然有没顶之虞，敢为天下先者，既有行就行先的福利，也有死就死先的风险，人生从来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Tobeornottobe?

午饭过后走的基本上是常规路线，黄花岗、纪念堂、越秀公园，和培训的内容相似。只是从越秀山下来，车子没有去陶瓷大厦，也没有去友谊商店，而是经交易会去了流花公园。走的不是大门，而是一个偏门，门内是个傣族风格的建筑，叫勐苑。方塘半亩，曲径通幽，当中一个水榭，龙泉是个羊城通，更是流花公园的常客，可从来不知道流花公园里还有这么个所在。

却见老庞熟门熟路地带着客人在花园里转了个圈，照了几张相，然后就转到中间的水榭。早有笑靥如花的妹子迎了出来，走进里面一看，原来是个旅游工艺品商店，卖的和培训重点推介的岭南工艺品大相径庭，主要是书画、玉器、茶叶、还有保健品。龙泉看了四面挂的画嘴角忍不住抽抽，就这水平也叫画，旧凤凰画家村的流水线出品都要比这强一百倍，不说什么构图、色彩、神韵，最基本的形似都做不到，挂这样一幅画在家里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人家自己是文盲、猪头再加傻逼！

正腹诽呢，却见有客人拿了两幅跑到柜台跟老板娘讨价还价。老板娘叫花姐，高高挽了个髻，衬着白皙的皮肤和高挑的身材，还真有那么点脂粉班头的味道。面对着啰啰嗦嗦的客人她一直和颜悦色，还不时扮扮萌装装可怜，那华侨老伯明显不够道行，给老板娘的迷魂汤一灌立马晕得一阵一阵，乖乖缴械，乐颠乐颠地数了钱，珍而重之地收起两幅老板娘口中的名家名作，好像占了多大便宜。

“我去，这也可以！”龙同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但字画，还有那些玉器和保健品都纷纷发市，总的成交额不大，但也有两三千。老庞拉了龙泉到收银旁边喝茶，瞄了一眼成交额轻声对龙泉说：“马马虎虎，这团还好没白做，坡叔的团大概也就这样。”听他的口气，这个团他还是能挣点钱的，不过好像不是太多。看着客人基本买定离手了，他交代龙泉：“等下你先带客人出去上车，我收了数就来。”龙泉也不知他收什么数，反正先带了客人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