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重的看了我一眼，没继续说。

我心想我妈生我的时候虽然三十多了，现在也不过五十来岁，没理由身体差年纪大，但当我来到病床房的时候，恍然明白了什么，这是一个未来时空的、或者说另一个故事里的母亲。

这个母亲此时的确年迈，我看见她蜷缩在那里，去抱她的时候发现很容易就……那自然不是我力气大，事实上我自己还腰间盘突出呢，只能是现在的母亲瘦了太多，连本来一直瘦不下去的腰都缩了一大圈，也难怪轻了这么多。

她穿着校服裤子，像是实在没衣服穿似的，但我知道她是为了节俭，宁愿穿学生不要的衣服也不会自己买。

我和她交流的时候更加心痛，因为此时的母亲神志有些不清，像小孩子似的，爱发小脾气了，都不理我。

我想起以前和她谈论过这个话题，我说你老是这么爱忘事，以后老年痴呆了咋办？她说起码得熬到抱完孙子再说，我摇头叹气，对于婚姻爱情，我找不到半分安全感。

难道这就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吗？

那么这些年我究竟亏欠母亲多少？

从没有勇气考虑这些的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能做的，似乎只能像小时候她照顾我那样反过来去照顾她、陪伴她了。

我妈本该是个随性的诗人，为何如此年迈，依然对钱那么执着，甘愿在生活中唯唯诺诺？

她只是想给儿子买楼多攒些钱，好娶媳妇而已。

这么多年我也还是一个单身老男人，没人爱我，我也没有时间爱别人，但我已经懒得去抱怨命运了，没什么事比照顾家人更重要。

当我思考的时候，时间和时间发生了碰撞，梦中时间只有短暂一瞬，而现实思考却可以很久，于是梦境这个第二天堂破裂，在里面栖息的我也跌落了下来。

耳边仍回荡着真实的雨声，但的确不是真的下雨，是舍长手机里的的安眠音效，就像前些日子的布谷鸟音效，也让我以为是真的。

醒来后的我抽离了梦境，却没有抽掉惆怅，那梦其实比我记录的更荒诞难解一些，但我终究在里面寻到了现实的影子，于是这种感触，伴随着内心本就压抑很多的愤怒，一下子撕破脆弱，在这难得寂静的清晨里，那无声的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