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谦心中燃起愤怒的熊熊大火,如果可以,他想就此拉着他一起死在这锈迹斑斑的锅炉房中,可他不能,陈洲虽然是个变态,但他刚才那话不假,如果就此了结他,其余三人铁定走不出这山中大雾。
他脖子上的青筋渐渐退隐下去,紧握玻璃的手也缓慢放了下来,声音哑然,“莫琳他们在哪里?”
陈洲摸着脖子有些渗出血迹的伤口,将手指上的血吮吸着,对一旁的保镖动了一下头,在对面的台幕上缓慢拉开一道帘子,莫辰阳鼻青脸肿被悬挂在台子前,此刻他已经晕厥过去,不过伤得不重,看样子只是被打了几拳。
从另一侧废弃办公室推出一个轮椅,莫琳双手被捆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布粘着,带着恨意和悔意直愣愣瞪着陈洲。
陈洲笑着走到莫琳跟前,抬手摸着她的脸,擦干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撕开粘着她嘴的黑色胶布,“妈,你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既然你这么狠心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莫琳看到悬挂在台子前的莫辰阳声音抖动,“我确实好恨,好恨当时为什么让你活在这个世上。”
“妈,”陈洲笑着有滴眼泪落在莫琳被捆绑的手上,“一直忘了告诉你,你这腿是我找人撞的,当时我想自己撞上的,可是,你是我妈,儿子怎么让妈去死呢,可是你这妈,”他说着挽着莫琳散落的头发在耳垂边,笑着摇头,“你这做母亲的,居然想让自己亲生儿子去死,去养大别人家的儿子。”
他笑着起身退后几步,从身后掏出一把□□朝着莫辰阳的腿打了过去,许是痛觉让莫辰阳暂时苏醒过来,可腿部的疼痛又让他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莫琳在一旁嘶吼着:“你恨的是我,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不恨了。”
“你错了,”陈洲拿着枪点在他自己的脑袋上,“我一开始觉得自己是条流浪狗,后来爸来找我,他跟我说人前喊他叔叔,就是为了他的形象和维护你,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甘愿让自己的儿子成了被人唾弃的孤儿!”他说完一枪打在莫琳身侧的木桶上。
可他不知道是孤儿院的一切福利费用都是莫琳暗自帮衬着,先前说她没有去过孤儿院看过陈洲一次,那只是院长对外的说辞,也是她拜托一定要帮她守住这个秘密,她每次都是躲在角落看陈洲,怕和他见面说上话后就再也狠不下心了,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就是将她捆绑在傅东身边的□□。
莫琳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只是抑制不住的往下掉眼泪,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这件事归根到底都是自己有错在先。
杨子谦趁着他发疯的瞬间将小安扶起查看他的伤势,本想多和他说说话,可他伤得实在太重,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就一直瘫在杨子谦怀中。
“傅,傅少先生,我,我还能这样叫,叫你吗?”小安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送杨子谦回家的路上,面露笑容,“To?be,?or?not?to?be,?that?is?the?question.”
他已经没有力气睁眼看杨子谦了,用被掰断的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手,“傅少先生,傅少……就拜托你了,我等,等不到……”
杨子谦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的手指直直垂下去,满脸血迹还挂着一丝微笑,可是却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
“小安,”杨子谦微微晃动着他的肩,“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鸟语,你给我起来解释……”
砰砰几声打断了他的呼喊声,陈洲拿着枪像个疯子一样打着远处的地板,“这笔账拖欠的太久了,今天是这一年最后一天,都逃不过,哈哈哈……”
杨子谦用玻璃割断手中的绳子,直接朝前扑向他夺下他手中的枪但被保镖阻隔在一侧,几拳打在他肚子和背部后轰然倒在地上,陈洲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直接薅起他的头发,“你现在还不能死,傅斯昂还没有来。”
正好趁这个时机杨子谦捏起拳头朝着陈洲打过去可被他灵巧躲了过去,杨子谦作势将手腕上的表重重反手敲碎在地面,希望这项高科技都抵得上陈洲的手机。
“你失算了,他不会来的,”杨子谦狰狞着脸笑起来,“在你找到我之前,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我现在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路人,你还是没有报复得了他。”
陈洲用枪指着他的脑门,同样讪笑几声,“他一向都是口是心非的人,怎么,你这么快就被他骗了过去。”
“我从来都没有口是心非。”从门口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傅斯昂挑着凌厉的眉眼进屋。
他刚踏入屋子就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安,双手紧握拳头直接一个飞腿踢向身旁的空油桶打向门口站立的保镖。
“陈洲,要谈条件报仇冲我来,放了他。”傅斯昂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铁棍。
陈洲拉拽起杨子谦将他推在自己面前,枪抵在他脑袋上,“傅斯昂,你让我在监狱里生不如死,知道我这道符是怎么来的吗?是他们用嘴一点点咬破的!”
他说到此处额头青筋暴起,“今天我要让你亲眼见到你的软肋断在你面前!”
砰一声,陈洲忽然往后踉跄了几步,他的腿在往外一直流血,哐当一声一把枪掉落在莫琳脚边,那是刚才陈洲给她的一把枪,让她在亲儿子和养子之间做个决断,只是那时杨子谦的喊叫声将这起还没有说明白规则的游戏打破。
傅斯昂趁他受伤往后退的空隙立马一个脚步跨上前拉住杨子谦揽入怀中,还没等杨子谦问出什么话来,周围枪林弹雨响起,一群身着特警制服的警察迅速将这里包围冲了进来。
原本他们可以早一步到此处,但因陈洲的手机屏蔽功能实在太强大,要不是救援队赶去搭救客车,周围人议论纷纷还说着杨子谦有强大磁场能干扰信号,还有人发朋友圈微薄,警局的人利用网络快速查到了他前往的山间,当杨子谦把手表砸碎也将定位锁定在了这里。
周围响着枪声和警察喝道的声音,傅斯昂紧紧抱着杨子谦,将头搁在他的肩头,靠近他的耳边轻声道:“杨子谦,你还恨我吗?”
“傅斯昂,其实我很早之前就……”
可话刚开口,杨子谦就抓不住怀中人往下滑落在地,他顺着地面看去,在傅斯昂的背部已经被血染红一大片,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没有睁眼再看着他,此刻耳鸣一直响彻在整个脑子,外面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回荡山间。
他甚至觉得此刻在梦境中,一切都太虚无,准备伸手去触碰地面之人时只觉脑袋发蒙便一头栽在傅斯昂的怀中。
等他醒来发现周围一片空白,头顶是还在缓慢滴着盐水的瓶子,四周静悄悄的,像是把他隔绝在了另外一个空间。
杨子谦挣扎的起身,将手中的针管拔掉,他猛然想起什么,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就跑到前方诊台上大吼道:“傅斯昂呢?傅斯昂在哪里?”
他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正当他欢喜过来时一名身着警员制服的警察将一枚戒指放在他的掌心,“对不起,我们还是去晚了一步,傅先生背部中了两枪,他手里一直紧拽着这枚戒指,上面有你的名字……”
至于警察后来同他说了什么,杨子谦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刚想飞奔出医院被迎面而来的于泽拉住,“你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傅斯昂他,他已经下葬了,我们代你去过了。”
“你骗人,你骗人……”杨子谦甩开他拉着的手喃喃着:“他,他说过,最后一刀要我来捅,他,他还说过,他……他从来都不会口是心非。”
杨桐在一旁抹着眼泪扶起坐在地上的人,“哥哥,对不起……”
“桐桐,他,他怎么可能会死,我,我还没有跟他说要原谅他的话,他,他怎么能死!我……一定,一定是我在做梦……”
“哥哥,”杨桐看到他这般破碎的样子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你别这样,我害怕……”
杨子谦坐在冰冷的导医台前崩溃无声哭着,他手里一直紧紧握着那枚戒指,那个他恨了又原谅的人,一直保护他为他发疯的人此刻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他是个商人,说不会再见面,当真连一次偶然邂逅的消息都不想有。
大哭一场后杨子谦乖乖听话接受治疗,莫琳前来探望过他一次,说要谢谢他,两人谈及傅斯昂时她说了句抱歉,是非恩怨杨子谦已经不想再听,他见证过太多的人从他身边离开,喜欢的讨厌的都一一不在自己身边了,他太累了,旁人的事对他来说已经无关重要了。
他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监狱看陈洲,当看到他颓废不堪的样子坐在玻璃窗前没有一丝快感,陈洲拿起电话哼笑几声:“没想到角色互换了,只能说一句抱歉了,本来是想让傅斯昂……”
“陈洲,”杨子谦冷漠地打断道:“你以为你能被判死刑吗?以为能痛痛快快就这样一枪了结?我会找个律师替你打官司,将你死刑改为无期徒刑,你在监狱中待过,知道里面会遇到什么事情,我要让你每天都活在恐惧中,每天都求死不能还没有生的希望,还有,你不是莫琳的亲生儿子,她的儿子在送进孤儿院的第一年就夭折了,你的母亲早就在你出生的时候难产,父亲赶往医院的时候被车撞死,所以,从一开始你的仇你的怨都是你为自己编撰的一个谎言,傅东是从犯。”
莫琳当年见他可怜就一直把他当做亲儿子般的待遇对待,也是为了想弥补她夭折孩子的罪,这件事傅东知道,可他一时接受不了,又见莫琳对陈洲这般好,便索性将错就错,为他塑造了一个完美的骗局,也让他步入了永世回不了头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