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烂尾未修建好的游乐场中,周围一片寂静,黑夜里只见到这里有几束灯光,看起来有些阴森,若不是新新时代的进步青年坚信唯物主义的存在,只怕很难在这地方久待。
杨子谦挣脱绕在自己身上的铁链后前去解开捆绑在林洛森身上的绳子,两人在经历此番劫难后相拥,傅斯昂站在原地直愣愣看着前方的两人。
有一刻他便在想,要是某一天他遭遇这种事情,杨子谦会不会也是第一个冲上前去抱着安抚他,可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过美好幼稚,说不定他巴不得自己死在跟前,又怎会拥他入怀。
他刚打算离开时,听到背后传来杨子谦焦急喊着林洛森,傅斯昂转身便看到林洛森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立即让杨子谦抱着他上车去医院。
所幸此刻是深夜,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辆,不会存在堵车的场面,从郊区到医院猛踩油门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匆忙赶到了。杨子谦在车上已经检查了林洛森身上,但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外伤,可这才更让人担心到底病因出在哪里。
两人坐在检查室门外的长椅上等待,他们中间间隔了一个位置,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焦急地等待着在正在给林洛森检查的医生出来。
傅斯昂不经意间看到他手指戴着林洛森送他的订婚戒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之前的婚戒一直没有摘下来过,对于这样一个小细节,连杨子谦似乎都没有发觉过,或许即便他看到了也会丝毫不关心,这枚戒指已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刚想问出话来,医生便从里面出来了,林洛森伤及的是脑部,他脑子里本身就有一个浮动的血块,加之处于高空缺氧情况下受到了刺激才导致的晕厥,但这次检查效果很不好,血块已经触及到了神经,只能尽快手术,但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只有10%,很容易就会变成脑瘫。
杨子谦重重坐在长椅上,他嘴唇抖动着,双手抱头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尽管他早就做好准备他可能会有出现生命危险的状况,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他的幸福才刚开始就要掠夺。
他失控拉着医生的领口喊道:“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你一定可以救他的……”
傅斯昂过去将他拉着医生的手放下来,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心也被针扎了一下,突然想到之前林洛森的出事的那一天,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的场景,当时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可今日却身处这个场面之中。
“医生,如果在国外动手术的话,几率会高一些吗?”他眼眶有些红,林洛森于他是那段青春里的光,他不想他有事,不想这束光困于崖底。
“这我还真说不好,不过目前国外的医疗技术确实要先进一点,国内此刻没有特别研究脑内移动血块的技术,至于成功率要看他脑子里的血块移动速度,还有,经过这场刺激,他的记忆可能会恢复过来。”
杨子谦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他记忆能不能恢复,只担心他的性命会不会受到威胁,就算他会离开自己,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一切都无所谓。
两人守在林洛森的床头看着还未苏醒之人,杨子谦握着他的手,眼中已有泪光,“洛森,我们还没有吃到全世界的苹果,突然就觉得好遗憾……”
傅斯昂以前觉得一个人因一个人难过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可当他看到杨子谦如此痛心疾首的样子时,自己心中也阵阵绞痛,有把尖锐的刀子在一圈圈划着他的心,胸口像是笼罩着一层大气压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他想伸手拍他的肩,可手悬在半空中又往回缩着,推着眼镜道:“我认识国外的脑科医生,他是专门研制脑部肿瘤和血块的专家,我相信洛森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算是给自己也给杨子谦吃一剂定心丸,谁都不确定以后到底会怎么样,以前从未觉得一份鲜活的生命重新绽放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可此刻他却无比坚定林洛森某日会笑着站在他面前说着他回来的话。
被杨子谦握着的手动弹了一下,林洛森眼皮微微抬动着,他恍惚睁开双眼看到床头两人,俶尔一笑,抬起手摸着杨子谦的脸,“看来和你相邀吃全世界的苹果这个愿望要落空了,确实好遗憾。”
杨子谦的泪滴落在他手掌上,啜泣道:“总会觉得这个遗憾会变成惊喜,你的出现就是一场惊喜,所以,我等着你回来,回来带我去吃全世界的苹果。”
林洛森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他见惯了别人的生离死别,可有一天到自己身上时还是会害怕,医者不自医更难自医,害怕到连场面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