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杀了个回马枪回来,大致扫视了一眼大堂内的情况后上到了二楼。在大堂外的一个空水缸里藏着两个人。
水缸空间本就有限,两个大男人一起钻到里面难免过于拥挤,但此刻又不敢贸然出去,谁知道陈洲此刻到底在哪里。
傅斯昂的手一直揽抱着杨子谦,二人都没有说话,就算再有天大的怨恨也要等楼上那人离去后再来掰扯一番。
两人就这样默默在缸中待了半小时,杨子谦一直侧头不看面前之人,唯一的办法只得将头暂时搁置在他肩头上,这是两人离婚后首次面对面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冬日的深夜总是有不经意间被冷气逼至角落的哆嗦感,哪怕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但只要这个空间铺于遮挡物之外,依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十分钟后终于听到庭院离开的脚步声,随即便是门吱嘎作响紧闭的动静,门上的铁索和着木头的撞击声回响在院中。
杨子谦猛地一下窜起来,要是他再不走,自己就要憋死在这空水缸中,如此憋屈的死法未免太过轻于鸿毛,太不值当了。
傅斯昂手刚扶住他就被他果断甩开了,他自己撑着水缸边沿往外提着摔得有些红肿的脚倒吸一口凉气,“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话,如果同样是过来找寻线索的,那就各自找各自的。”
可站在他旁边的人才不会听他啰嗦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直接一把抱起他往屋内楼上走去,目光直视前方,语气柔和道:“别闹,别吵,你也不想你的脚明天走不动路吧。”
从没见过他照顾一个人,样子看起来十分笨拙,不过包扎手法倒是挺专业的,杨子谦这才仔细看着他那张没有一丝颓败之气的脸,亦如初次见面那般斯文和善可又怕其中带着刀子。
傅斯昂握着他擦伤的手掌,用消毒水清洗后上药涂抹包扎,将一把钥匙丢在床边,“下次过来不用自残。”
说话还是不那么好听,但比以前要柔和许多,目光也没有之前那般戾气,连手上的力道都是轻柔的。
包扎好后杨子谦快速从他手中脱离开来,毕竟是他救了一回自己,明面上的客套话总归要说的,“这次多谢……”
“你当真要和他在一起?”傅斯昂半蹲在他面前,手扶在床沿处,莫名冒出一句话打断了对面之人的道谢之言。
杨子谦往侧方位挪着身体,摸着手上受伤的地方,似乎带着一丝报复的眼光看着他,戏谑道:“你不都已经看见了吗?虽然你们年少相识,不过很可惜,你等的人此刻在我身边……”
“我等的是你,”傅斯昂抬起双眼真诚的望着他,“很荒谬是吗?这件事是从你离开我以后才意识到的,从未想过我傅斯昂会有一天栽倒在你的身上。”
他声音轻微低沉,眼下的他如同一只被拔光刺的刺猬,里面倒长出来的刺扎进肉里,光溜溜的外表任由对方肆意虐待,看着满身伤痕,没有一只刺的刺猬终究是活不长的。
傅斯昂撑着膝盖起身看向阳台处,外面漆黑一片,这里不似他的豪宅灯火通明,但却比他的豪宅多了些味道。
“我和洛森在高中时相识,那时他一直照顾我,我以前觉得这个世界除了奶奶没有人愿意真心帮我,我……”
他说着声音哽咽起来,那是他第一次在杨子谦面前将如此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作为一个商场上的大佬,感情用事和心软都是大忌。
不可否认每个人都会有弱点,但那些大佬巨鳄像是变色龙一样极其容易隐藏自己的脆弱,若是被对方抓住弱点逼迫,甚至会自断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一物来自保。
傅斯昂从口袋中掏出烟来,修长的手指夹着星火的烟头,一层薄雾散在他周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不过看在我们同查一件案子的份上,不要推开我。”
还记得之前二人在谈合作时的条件,杨子谦当时留在他身边也是为了寻找他舅舅的消息,此刻还是为了他舅舅一事,终究还是绕到了起点。
杨子谦刚想开口拒绝,可确实以自己的实力靠近陈洲太过危险,万一那人比眼前之人还要丧心病狂只怕到时找地方哭的机会都没有,理智还是战胜情感没让他立马说着拒绝之词。
他拿起床上的那把钥匙端详着,“你们商人之间有条定律,只要互利,对手也可以合作,不过事后依旧要秋后算账,这条定律不错。”
傅斯昂吐了一口烟雾出来,将手中的烟头熄灭在烟灰缸中,缓步走到他跟前,俯身下去,双手撑着床沿盯着他,“我会等你回来,哪怕只有一成概率我也会等。”
杨子谦也没料到自己能压住性子和他这般心平气和交谈关于同寻一件案子的线索,或许是此刻的他没了往日的咄咄逼人之势,又或者是因杨桐之前在医院通过心理侧写透析了他一次。总而言之,一个如同往常为了线索,一个这次是为了寻回真心而合作。
当然也如同之前一样约法三章,非合作场合范围两人不能多说一句和案件没有相关的话;不得打扰对方生活;不能以任何方式强迫对方做不愿之事,而这种条约明显都是针对傅斯昂制定出来的。
关于周伟的死,杨子谦依旧耿耿于怀,傅斯昂并没有多加解释,他曾说过自己确实不算的上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行些见不得光的事,他可以没有人性,但也绝不会六亲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