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芬笑出了声,又颇为无奈,“到底是年轻人,斯昂,你可得注意点,你这是旧疾,要是牵扯到可就不划算了,这种事来日方长嘛。”
傅斯昂轻咳一声让小安扶着他下楼了,要是再待下去昨晚的事都怕要抖出来。
杨子谦这才知道原来他肾不好不是一时的事情,这件事可以追溯到他少年时期。傅老爷子对他从小要求严厉,凡是出现一点错就要逼他立马改正过来,尤其是学业和项目上的事,他从高中起就开始学着跟踪项目。
有时连熬通宵,到了夜间几乎靠着咖啡续命,怕耽误时间还一直不敢上厕所,精神压力和生活不规律的恶习导致他从小肾就出现问题,陈芬先前还为此伤脑筋,眼下这颗心就放进了肚子。
“子谦,我今日来是给你送药的。”陈芬从她包里拿出几副中药,这些都是补肾调养身体的,“斯昂他妈妈走的时候我答应过要好好替她照顾好他,可惜我那不省心的儿子做事总是太苛刻,也是我的纵容,后来趁我不在的时日还出去拈花惹草,回来就是一场噩耗……”她说着自顾自地叹息,对傅斯昂她一直都心存愧疚。
傅斯昂的母亲哪里都好,就是性格唯唯诺诺,从来没有对傅老爷子说过一句重话,有时候对她拳脚相向还连带打骂傅斯昂,陈芬在家时有所收敛,她不在家里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大闹。
“奶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杨子谦停顿半刻还是没摁住心中的疑惑,他太想知道这场因果了,“您可知道林洛森?”
陈芬手不自觉颤动了一下,没料到他会问及此事,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人的存在,既然他问起话头来,坦言告知说不定还能促进二人感情,便也不再隐瞒。
林洛森、莫辰阳和傅斯昂三人曾就读同一所高中,说来也是命里的巧合,莫家和傅家算是世交,两家孩子在一所高中也没什么稀奇之事,但林洛森是莫琳当时外出出差遇到的一户人家。
林洛森是单亲家庭,他母亲是老师,为救莫琳出了车祸导致双腿瘫痪,莫琳自当承担责任,第一次见到林洛森就很喜欢这孩子,再加上他的年岁正好和莫辰阳相仿,一来二去两家也熟络起来,还特意将他们接到南州来。
两个孩子也很投缘,没多久就成了好友,因为选科不同,林洛森就不跟他们是同一个班级,但以莫辰阳和傅斯昂的关系也认识了他。
那时莫辰阳带着林洛森来串门,傅斯昂就是那时和他相熟起来的,后来听说傅斯昂还在学校为他打过一架,只因当时有人说了一句玩笑话,说他妈妈是个成功的跛子。
傅斯昂回家后还被傅老爷子关了禁闭,还打断了一根藤条,林洛森就翻墙进来给他送药。这种微妙的关系瞒着其他人,可一日被陈芬撞见,她见两个孩子心性投契,又不忍心看到傅斯昂再被打,叮嘱只要他们不要耽误学业,好好隐藏,她也不会多加生事。
后来傅斯昂被迫安排出国,两人也就匆匆分开,每年他放假都要回来,说是回来看陈芬,不过是为了能和少年之人近距离说说话,大四最后一年得知林洛森的母亲去世瞒着家里人请假匆忙回来参加她的葬礼,陈芬去寺庙的途中要不是碰到他们,也不知道他回来这件事,那也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莫琳突然决定要把林洛森送去国外好好学医,行程安排的很着急,差不多两人见面的第三天就催着林洛森赶紧出发。
学医本就是林洛森最大的心愿,自从看到他母亲双腿不得治的时候就暗自下了这个决心。可就在他乘坐的那趟航班在中途遇上台风天气导致坠机,后来新闻报道在一处礁石上发现飞机残骸,百十名乘客都未见一人生还。
傅思昂从那年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一直到一年前得知傅老爷子在轮船中遭遇爆炸的事故才回来调查此事,其实陈芬知道他之所以不肯回家就是因为他爸的缘故。
这件事总共只有几人知道他对林洛森的感情,外人只道他们是朋友同学罢了。
“子谦,奶奶知道斯昂可能对你不会太好,我也不奢求你们能够相敬如宾,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心底都有一处柔软脆弱的地方。婚姻是需要两个人相互扶持、谅解、包容和尊重,要是日后你们做不到,以后你要是想走,奶奶也不会拦着你。”陈芬说着还倒感伤起来,她看着傅斯昂从小长大的习性,自家人还是了解自家人的心性。
杨子谦心中有一丝愧疚,不是对于傅斯昂,他对自己所做一切都不值得原谅,而是对于这个年近七十多岁的老人,她句句肺腑,希望傅家一切安好,希望他们两人夫妻和睦,可终究会落空。
他眼下所做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不过对于陈芬的感情还是真挚的,他拉起她的手,“奶奶,谢谢您能够谅解,先给您说句对不起,我和斯昂……”
话至此处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陈芬见他难以开口,便沉重叹了口气,拍打着他的手背,接着刚才未说出口的话答道:“小两口过日子免不得要磕磕绊绊,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这话我也跟斯昂说过,婚姻不过是柴米油盐的事,傅家可以不考虑这些,但柴米油盐可不仅仅是生活,它还是一个人的心呐。好好过日子,奶奶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