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吱呀——”方淮推开防盗门，门轴发出一阵年久失修的刺耳摩擦声，他打开门口的开关，屋顶的白炽灯亮了起来，照得老旧的屋子无所遁形。

乔思宁一眼就看到扔在角落里的塑料袋，三两步上前拿起，打开一看，没一个拆封的：“你没用啊？”他茫然抬头，看向方淮。

方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内心懊恼。乔思宁来得太突然，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乔思宁盯着方淮看了片刻，神奇地读出了他的情绪，说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如果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用当然是最好的。”四处看看，又问，“你家有放药的柜子吗，我去把药放好。”

“我来吧。”方淮伸手抓住袋子，手背忽然被打了一下，轻微疼痛传来，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乔思宁拿回袋子，说道：“你伤了腰，去床上坐好，我来做。我来就是为了做这些的。”把方淮推进卧室，按在床上坐下，看这架势，似乎对方再动一下，他就把人绑在床上似的。方淮没有办法，只能指了指床头的一个木柜子，说：“药都放在那里了。”

乔思宁露出笑容，盘腿坐下，拉开抽屉，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入眼的药盒陈旧，他看得直蹙眉头。

“感冒药两年前就过期了？阿莫西林还有一个月到期？胃药……胃药生霉了？！——这些药，你吃过没？”

方淮沉默。

乔思宁震惊：“你吃过？！”他扑向方淮，从头摸到肚子，手还要继续往下，被方淮抓住手腕，无奈说道：“吃过布洛芬，那个是刚买的。”

乔思宁半信半疑，找到布洛芬药盒，确认了到期日，确实是两年以后，松了口气，拨通沈随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沈随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出现在了方淮的家里。

乔思宁已经把柜子里的药全部清理了出去，让沈随拿去扔掉，替换上新的药。

“我跟你说，即便你再怎么不会生病，家里的药也得备齐，谁还没有一个突发的头疼脑热，你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还自己一个人住，真要出了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我也没办法立刻赶到，应急的药物是十分必要的，知道吗！”

乔思宁唠唠叨叨，瞄了一眼方淮，见对方神色逐渐缓和，猜测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继续说道：“还有，班级上的人为难你，你要懂得反抗，知道吗，同学和辅导员——”

“够了。”方淮忽然打断他，神色恢复冷漠，“这些不需要你来指教，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乔思宁放下手中的药盒，转头看着方淮：“……我只是希望你过得轻松一点。”

“你不是也自身难保，还有空担心别人？”

乔思宁愣怔。总觉得眼前的方淮，和他认知里的有些不同。

也许是他脸上受伤的表情太过显眼，方淮抿抿唇，说道：“学校里也有饶桐华的眼线。我过得不好，她会少给我找点麻烦，我如果过得太好了，她恐怕就不会太舒心，如果她不舒心了，我就麻烦了。与其面对未知的情况，学校里的同学更容易应对。”

“……那先前在学校里给你找麻烦的，也是她了？”

“还不能确定。”方淮起身，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东西整理完了吧？过来洗漱，我给你新的牙膏毛巾。”

方淮的卧室地方不大，没办法再容留一张地铺，乔思宁抱着被子去客厅睡地板。

这是他来到这里两年多来，第一次在外留宿，地铺不比自己的床，水泥地面坚硬，身下褥子也不厚，保持一小会儿姿势，就感觉到肌肉酸痛。

乔思宁忍不住叹气：穿越前他也不是不能睡硬板床的人。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辗转反侧之际，只能转动脑袋，分散注意力。

按道理说，方淮明年就该举行毕业生日宴会，但乔思宁清楚，方家不会为他举行。

他对于方家而言，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会将他纳入族谱，但也仅此而已。

即便毕业后，方淮的母亲，姜凝荷的家族会介入他的培养，那也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在小说中，方淮本人的设定是一个经商天才，学习了不足一年的时间，就把姜家岌岌可危的生意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还加大了版图。在那段剧情里，姜家在市场上低迷的股价突然飘红，作者还专门花费写了一点篇幅来描写。

总感觉白白浪费方淮的这一年，有点可惜，要不要把他薅来自己的公司，让他在走剧情之前，稍微发光发热一下？

乔思宁越想越精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钱途璀璨，耳朵立刻捕捉到了从卧室方向传来的脚步声。大约是方淮起床喝水上厕所。

他侧耳聆听片刻，却感觉到脚步声逐渐往自己的方向挪动，最后停在身边。

紧接着，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乔思宁在脑海里勾勒方淮的动作，猜测对方可能蹲下了。

方淮要干什么？他思索着，面上维持睡着的模样，呼吸平缓。

而后，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

那只手顺着额头往下，鼻子，嘴巴，下巴，最后停在脖子部位，不动了。

乔思宁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保持心跳的频率不变，被子里，手已经紧紧抓住身下的床褥。

过了一会儿，那只手离开脖子，替乔思宁掖了掖背角，起身喝了杯水，回了卧室。

良久过后，乔思宁抓着床褥的手慢慢放松，手心的汗已经洇湿了那小块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