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州急忙起身彬彬有礼地说:“坐,您坐下吧,我们都是一家人!”
她看了看卢老爷子,卢老也点头示意她坐,她便挨着苏慧坐下来,并忙着倒水。
文州开始敬酒,并深情地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儒雅地谈吐,略带忧郁的口音,硬郎帅气的外表,震惊了卢家人。
卢文光媳妇憨厚地对苏慧说:“李大哥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在我们这里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英俊的人。”苏慧正想竖起耳朵继续向下听,却看到突然闯进一农妇,来人正是王大嘴媳妇,原来她回家后,左思右想,觉得卢文光是个靠不住的人,平时就是个耍坏的人,便亲自闯进来,看了一遍,也没找到疯大个。
此时,卢文光吓得迅速站起,走到她身边,恶狠狠瞪着她小声说:“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疯大个的,他在哪里?”王大嘴媳妇好吼声吼气地说。
卢老中医一听,腾的站起来,训斥道:“胡闹!什么场合,就来瞎起哄。”
卢文光看老爷子发了火,架着她就向外走。此时,文州站起来问:“这位大姐,您找他干什么?”
王大嘴媳妇停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便说:“当初,我在村北的庄稼地里干活,蹲在地里小便,疯大个爬到我身后,摸我的屁股,吓得我裤子没提就跑,魂儿也随着跑了,夜里直做噩梦。当时,我找卢大爷要精神损失费,卢大爷不但不给,还把我训斥了一顿。现在听说他发达了,回了这里,就来要那损失费。”
还没等他说完,苏慧就禁不住笑起来,朱淑贞急忙用脚蹬了她一下,她这才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在笑,便急忙收住笑。
文州对卢文光说:“都是乡里乡亲,让这位大姐坐下吧。”
卢文光撇着茄子一样的嘴,小声说:“她就是个二百五,坐什么呀。”
卢老中医看王大嘴媳妇这样胡搅蛮缠,晓得在这种场合,来硬的也不行,只好让她坐下。
王大嘴媳妇气呼呼地搬了个椅子坐在文州身边,然后逼问卢文光:“疯大个去哪儿?”
卢文光心想:我的娘哎,这是什么货色呀?!可嘴里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回答。
文州客气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她碗里:“大姐,您吃莱。”
王大嘴媳妇来了驴脾气,不但不吃,扯着嗓子要找疯大个。
朱淑贞害怕搅了局,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叠钱,要递给她。文州急忙拦住,自己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钱递在王大嘴媳妇手里,王大嘴媳妇推辞道:“不不不,我不能要你们的,冤有头债有主,我要疯大个赔。”
文州坦然地对她说:“我就是疯大个。”
王大嘴媳妇惊呆地仔细瞅着,不禁裂嘴笑起来:“越看越像呢,怎么变得这么帅了,当初可怎么也看不出来!”
卢文光看着白花花的钱落到她兜里,咂着嘴生气得说:“你早知他这么帅,上杆子让人家摸你屁股,也未必去摸。”
文州又给王大嘴媳妇夹了一些菜,并说:“大姐,那时我脑子里没有意识,什么也不知,还请您原谅!”
王大嘴媳妇看文州行为举上、谈吐说话如此贴心、暖心,急忙又把钱放在文州近前:“这钱我不能要。我知道,那时你是疯癫的人,不能怪你。”笑着,站起来就走。
文州起身急忙把钱塞在她兜里,说:“大姐,当初我给村里添了许多麻烦,村里人都是我的亲人,这点钱您拿着用。”
王大嘴媳妇感激地说:“你是个好人,以后再来这里,到我家坐客。”说完,笑嘻嘻地走了。
苏慧和朱淑贞从心底佩服文州,虽然他表面总是冷冰冰的,但内心是热的,感恩戴德,善待一切质朴善良的人。
酒过三巡后,文州诚恳地对卢老中医说:“大叔真是好医术,没有你,我可能到现在还不知疯癫成什么样子。”
卢老中医谦虚地说:“什么医术,我也没把握,只不根据你当时的症状,瞎琢磨,配着不同的药。现在想来,是把你当作实验品了。”说的大家一阵笑。
文州突然脑海里浮现出湘滢抖动的手,张口想问,又把话咽了回去。
卢老中医是个善于观察的人,急忙说:“我们是自家人,有话处尽管说。”
文州深深吸了一口烟,长长吐出来,沉了好一会儿,才低头悲凉地说:“我有一个妹妹,十三岁时,独自一人在庄稼地里干活,突然蹿出一条蛇来,把她吓得几乎晕厥过去,从此便落下一个毛病,双手总是颤抖。”
“应该能调理好的,你把她带来,我好好给她诊一下,结合她的身体,开几副中药,教她练习几个康复的动作,会好的。”卢老中医细细思考着,认真地对他说。
文州缓缓吸着烟,慢慢抬起头来,深情地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妹妹来找您。”说毕,独自喝了一杯酒,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拿着烟,乌黑的眼睛专神看着一处,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屋子里沉积了,苏慧看到文州有点伤感的样子,安慰地说:“卢老把你的病都能后好,你妹妹的这点小事肯定手到病除。”
文州又独自喝了一杯酒,突然抬起头来,众人可以看到,泪水已朦胧了他的眼睛,他刚要说什么,觉得自己已经失态,便挤出笑容,又敬了卢老中医一杯酒,然后拿出一大叠钱,放在桌子上,说:“虽然那时我脑子没有意识,什么也不记得,但我看得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这点钱你们就留着用吧。”
说毕,与朱淑贞、苏慧站起来告辞。
卢老中医是个厚道的人,从心底喜欢这个年轻、谦恭的小伙,便一面挽留,一面命令儿子把钱还给文州。文州最终让他们收下钱,苏慧驾车走了。
文州坐在后座,打开车窗,慢慢吸着烟。
苏慧好奇地问:“看你的英俊,你的妹妹也肯定很漂亮吧!”
文州从烟雾缭绕里抬起头来,嘴里呐呐地说:“是,很漂亮,天下少有的漂亮,人美,心也美。可惜,可惜她受的苦和打击太多,不知现在她如何承受!”
朱淑贞知道他是一个高度自控的人,想到他的妹妹,刚才在酒席上他就欲言又止,眼里噙满了泪水,几乎失态,想必对他的妹妹有超乎寻常的感情,便安慰地说:“慢慢都会好的,等你带她来,我陪你一起帮她治疗。”
文州悲凉地吸了几口烟,长吐出来:“她的心伤怎样治疗?她最心爱的人与她相恋十几年,却死了,离她而去。她是天下最注重感情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现在过着怎样倍受煎熬的日子。”他仰望着车窗外的流动风景,伤感的脸被射进来的夕阳染的血红,天知道他心里在滴血。
苏慧看他如此疼爱自己的妹妹,才了解这个一向冷面敷霜的人是那样至情至深,这样的男人一旦动了情,无论在亲情、爱情、友情上能够专一专神,这样的男人最值得女人依靠。苏慧小声咳嗽一声,轻轻地说:“我想,你这样好的妹妹,她的恋人一定深爱着她吧!”
“是,深爱着她,爱的深入骨髓。这个男人一生最珍爱的就是她,可叹这个社会太残酷,情深缘太浅!”文州又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吸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湘滢。
苏慧从反光镜里看到他已泪眼朦胧,这个看上去有钢铁意志的男人,一旦动了悲伤的感情,直叫人心生侧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