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漆黑且陌生的环境里,感官会变得尤为敏感。
而吴峫更甚。
在曾经无数个被追杀割喉的日子里养出的意识,让他能敏锐的察觉周围弥漫的异样气息。
比如现在。
吴峫知道从他出门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在暗中跟着他。
正常情况下,这个人只是跟着,观察记录他的言行举动向上级汇报,并不会造成威胁。
他们只是在确认,确认他的存在价值,确认他是不是齐羽。
如果按照他前世的走向,这些人的出手是在七星鲁王宫,然后被“失踪”的闷油瓶和三叔处理干净,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阻碍和威胁。
前世,吴峫暗自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个好词语。
随即他收敛了心绪,听着周围窸窸窣窣突然多起来的草木和衣料的摩擦声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昏暗的小道眼神沉寂宛若深潭,整个人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似是在忍耐,又像是在压制什么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破体而出的存在。
如他所料,这些人被“身体”“从前”这样模棱两可的词语混淆了视听,他们即使依旧无法确定他是否在演戏,但依然决定冒险。
毕竟,就地杀死和抓捕他带回去切片然后杀死,对他们而言并没什么区别。
在永生这种诱惑面前,“它”似乎永远无法保持冷静。
吴峫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扑来,转眼就到了跟前。
在那柄泛着冷光的刀刃划向脖子之前,率先到达的是吴峫特意拎在手里的酒瓶。
来人像是没有料到他会反击,躲避不及被酒瓶正中脑门倒地血液模糊了视线,玻璃应声而碎却极大的增加了吴峫的战斗力,他抬脚踢碎那人的下颌,将仅剩的一截瓶口握在手中翻转,尖锐且锋利的碎渣下一刻捅进了那人的喉咙。
大动脉破裂血液溅射而出喷了他一脸。
还没完,这只是试探。
它不是傻子,在背后鼓动借势看似依附实则主导的汪家更不是。
没有人会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等着被一个一个分开干·死。
吴峫拿起了地上的刀,站直了身子不紧不慢的摸了把脸,他将手放在眼前去看那一抹红色粘稠的液体。
它们也会疼会流血会死,这可真不错。
他的血液开始沸腾,周身的气息忽的一变,煞气与阴戾纠缠交织在一起滚动翻涌,让他此时看起来更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和它们,只能有一个活着,今天是,以后也是,不死不休。
转了转手里的刀,并不趁手,吴峫有点想念自己的大白狗腿。
但这种情况,能有个武器显然就是万幸,他没得挑。
张起棂站在丛林阴影中,他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上因表现出的愤怒与怨恨而扭曲,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
他戴着兜帽而让人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即使他可能没什么表情。
吴峫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短短的几分钟,他脚下的尸体又多了一具,腹腔被划裂开来,大半个肠子内脏耷拉在地上让人头皮发麻。
他将刀插在树上为支点360度旋转躲过了三人刺来的刀,借着下落的势头用膝盖顶上了其中一人的胸膛,一刀割喉。
张起棂式膝盖杀,他可真是帅呆了。吴峫苦中作乐的想。
可很快他就遭了现世报,这具身体根本没什么锻炼痕迹他清楚的记得,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个走平地都会摔跤的拖油瓶。
这样高强度负荷的厮杀他根本吃不消。
但这并没有让吴峫退缩,他反而看起来有种异样的亢奋与病态的疯狂。
让他死在这,最好是让他死在这。
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就地翻滚躲开劈来的刀,身体开始吃力,他开始跟不上脑子做出的指令,因此本来能避开的刀没能如意料之中砍中他的脖颈,而是顺着左肩下滑,肩胛骨瞬间皮开肉绽,几乎是瞬间,衣服被浸染成了红色。
嘶,好疼。
吴峫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