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乘客大家好,我们的航班即将降落天津国际机场,由于天气原因,下降过程中可能会有颠簸,请您坐在座位上并系好安全带”。
飞机广播传来机长的声音,王班睁开惺忪的睡眼,抚了抚僵硬的脖子,又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些。一转头,旁边的妻子也歪着脑袋睡着,一头短发散乱的遮住半个白皙的面庞。王班伸出手,替妻子理了理头发,正想再把她脑袋扶扶正,没想到却把浅睡的妻子给弄醒了。
“醒了啊?快到了。”王班轻声的说。
“哦,我脖子怎么那么疼?”妻子方芳芳边摇脑袋边说。
“我看你刚才脑袋歪的厉害,肯定是姿势不对抻着了。”王班笑了笑。
“都怪你,就那么一个旅行枕,还让你落在机场了,那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方芳芳有些怪怨的说。
王班笑了笑没接话,这个旅行枕对他们来说还真是有特殊的意义,当年方芳芳刚从医学院硕士毕业,在一家三甲医院轮转实习,每天要坐近2个小时的公交车去上班,那时候俩人刚经人介绍认识,王班就从网上买了这个旅行枕,让方芳芳在公交车上补觉的时候能睡的舒服些,后来王班带方芳芳去各地旅行,回老家见父母,一直到新婚蜜月旅行,这只旅行枕始终带在身边,也算是俩人的爱情见证了。
结果,好不好的这次就让王班给丢在机场里了。
当然,老婆大人永远是对的,虽然在机场的椅子上枕着旅行枕睡觉的是老婆大人,登机前收拢行李的也是老婆大人,但谁让他不认真给老婆大人做好扫尾工作呢。
见王班没说话,方芳芳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小白葱一样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王班的脸上捏了一下:“王胖子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王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结婚这一年多,方芳芳变着法儿的用各种美食“蹂躏”王班,加上王班本身也是个吃货,于是体重从130的标准体重直线上升到170,在方芳芳嘴里的称呼也从“好老公”变成了“王胖子”,王班心中一万个捂脸而泣的表情奔腾而过。
就在王班的思绪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光中遨游的时候,浑然没有发现,身旁舷窗外一团浓雾袭来,窗外的风景正发生着变化。
“什么?GT1661航班失踪了?”机场塔台里,值班主管的咆哮声响起。
“几分钟前机场上空有一片雨云,航班飞进雨云之后就不见了!”一名值班人员看着雷达屏幕慌张的说道。
很快,GT1661航班失踪的消息被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到了机场指挥中心,然后又以光速传递到了军方、地方政府和民航总局,无数人将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为GT1661这几个字而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忙成一锅沸腾的八宝粥,就像——历史上的MH370。
不过,王班他们是不可能知道会有这么多人为他们疯狂的忙乱了,也不会知道日后媒体的猜测、坊间的谣传,各种美帝阴谋论、外星入侵论、政府掩盖论甚嚣尘上,他此时正对着眼前高大的树木和一望无际的森林,心中一万匹**奔腾而过。
“死王胖子,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帮忙!”方芳芳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丝毫不介意在“王胖子”前面再加一个“死”字。
伴随着方芳芳清脆的声音,一阵阵**声传来,王班转过身扫视四周,巨大的客机的残骸还冒着一阵阵青烟,地上到处散落着座椅、行李和不知名的零件,间或夹杂着一两具人体残躯,而方芳芳此时正站在这些散落物的中间,捂着口鼻翻弄着什么,身旁躺着几个伤员,发出长短不一的**声。
王班晃晃脑袋,努力的保持清醒,心有余悸的回忆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时间回到方芳芳的手指捏在王班脸上的时刻,客机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这种震动不同于遇到气流的那种震动,而是扩大了至少十倍,至少王班要不是被安全带捆着的话是会被从座椅上掀下去的,而同时王班确实看到前排几个没系好安全带的男女以各种姿势飞起,重重的撞在行李架和机舱顶上。紧接着是一阵巨大的噪音,仿佛是几百个人拿着钉子在玻璃上乱划,同时还有几台电锯和凿岩机同时工作,王班惊慌的向窗外瞟了一眼,看到了好像是发动机发出的火光,紧接着一个更大的撞击和巨响到来,王班和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
还好我攥着芳芳的手,收尸的人应该能看出我俩是一对儿吧…………这是王班昏迷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死王胖子,怎么还在那儿发呆?”方芳芳的声音已经明显带着怒气了,喊声把王班从混沌的回忆中拽了出来。
“哦,来了!”王班应了一声,一跛一跛的朝着方芳芳走过去,“需要……我干啥?”王班看着一个肚子上插着一截钢管的伤员咽了口唾沫。
“帮忙找找,有没有能做绷带的干净的布!”方芳芳看着一瘸一拐的王班,语气软了下来。
“你对象也受伤了,揍别让他帮忙了!”一个带着浓重天津口音的雄浑男声在头顶响起。
王班一抬头,一个足有一米九的穿着紧身T恤的壮汉正从飞机残骸的一个洞里钻出来,然后像一只**一样沿着一堆残骸跳到了地面上。壮汉落地以后嗤啦一声把破烂的紧身T恤从身上撕了下来,露出了浑身疙里疙瘩的肌肉,看得王班一阵眼晕。
“先用我的衣服吧,你要是不嫌脏的话。”魁梧男把破T恤递向方芳芳。
“张哥,上面情况怎么样?还有伤员吗?”方芳芳伸手接过T恤问到。
“没有了,能喘气儿的都给你抬下来了。”魁梧男帮着摁住一个正在包扎的伤员,然后回头朝着破洞喊了一嗓子:“小孙,别在里面磨叽了,快出来帮忙。”
说完也不理会一边的王班,自顾自的忙去了。王班有点尴尬,毕竟自己平时也是男子汉自居的直男癌晚期患者,现在被别人尤其是自己老婆当空气一样,于是就蹲下去装模作样的查看伤员。除了那个肚子上插着一截管子的,伤员还有三四个,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可能是腿断了,斜靠在一个行李箱上不停哼哼,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满脸是血,头发也被血粘在一起,看样子是头部受了伤,另外两个都是男性,看不出哪里受伤了就是躺在那里不停**。王班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伤员,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看了一圈,又回到束手无策的状态。
“方姐!我找到一卷绷带!”另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王班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空乘制服的身影在破洞口探了一下。
随后,从破洞口陆陆续续走出来五个人,三男两女。
“太好了,都过来帮忙!”魁梧男的雄浑男中音再次响起,同时指了指王班,“内个哥们,你别愣着了,去找点干树枝嘛的,给咱生堆火,一会儿天就该黑了。”
“哦,好好!”王班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去周围捡树枝。
夜幕很快笼罩了整个森林,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在周围发出奇怪的叫声,王班和方芳芳背靠背坐在火堆旁,王班接过方芳芳递过来的半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凉飕飕的水从口腔经过食道到胃里,王班一个激灵,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
“省着点喝,咱可就这半瓶水。”方芳芳扭头说到。
“知道,我就喝了一小口。”王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