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林兵就买了摩托罗拉的寻呼机和手机,当时工资三百八,寻呼机一千八,手机两千八。花了一年的工资,却是为了显摆,左右挂在腰带,没事就撩开上衣,联系最多的也就是喝酒。
那时丰向东和刘斌都没阻止他,因为他家里有钱。林兵的父亲林军,原来在乡镇承包砖窑厂,后来进城经营商场,资产百万。
但去年林军看好房地产,与人合伙买地皮盖商品房。年初合伙人突然撤伙,楼盖到一半就停工,先期投入都算在林军头上,负债五十万后再借不到了钱。农机厂效益又不好,林兵囊中羞涩,手机停机,寻呼机还能响,朋友发来信息,也只读不回,久而久之,寻呼机也成了摆设。
因为生意失利,父亲成日喝酒发脾气,看谁都不顺眼。下岗回家,林军更是大发雷霆,大声咆哮。林兵心里窝火,但看着林军六亲不认的模样,又不敢吭声,便躲进自己卧室,上网玩游戏。
他正玩雷电游戏,“嘀嘀——”BP机神经似的,响个不停。
“干,干嘛啊,还打扰我,不不知道哥们现在没钱了。”他哼一声,继续抬头握住鼠标。
没过两秒钟,他忍不住,从腰带上取下BP机,低头看一眼,直接扔进抽屉里。
之前丰向东已呼过三次,但他越想越生气。
十五岁那年,因打架被退学,后来父亲找关系才给他弄个初中毕业证,又托人花一万两千块钱培训费,读了劳动局开办的技校。技校包分配,也就到了农机厂,恰好在丰向东班组。那年刘斌也来了。不久,三人成了农机厂铁三角。
丰向东结婚那天,他和刘斌像亲兄弟,跑前跑后,还利用父亲关系,找来六辆进口车,让丰向东婚礼威风的吓人。
减员开始,没想到闹得山呼海啸。农机厂看不到希望,他想跟刘斌去上海,也正好躲躲老爹,可结果刘斌改了主意,还当上副厂长,自己排名并不差,两位哥哥却争先恐后的让自己下岗。那心啊,凉的像北冰洋。
好吧,你准备创业,还是想到了我,可又是开什么破饭馆,且不说这生意怎么样,就是开饭馆,你是让我当大厨,还是跑堂?这个疯子,真是越来越想不透了。算了,不想他了,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兵又到处瞎溜达,直到中午。肚子饿的咕咕叫,翻翻口袋,没有半毛钱。他又不想回家。父亲看到他,总会一顿训斥,还总是那几句话,给你找份工作,还能弄丢,除了吃喝玩乐,你还能干啥?真是一无用处。
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他恨不得找人打架。转动脖子左右看看,忽然想起丰向东的留言,自己所在的地方离向阳饭店不远。去年,他跟林军去过几次向阳饭店,菜味还不错。
饥饿和馋虫一起勾搭上来,行,今天就让你丰向东请客,顺便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
街边店铺里,正放着歌曲:“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的等待——”这是迪克牛仔的歌,很是流行,也唱出林兵的心声。有个女孩一直追他,但今年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因就是林兵家里没了钱。
“都,都是王八蛋!”林兵大声骂了一句。
烦躁地走了三分钟,抬头看见向阳饭店,迈步进去。已是饭点,饭店内几近满座。这生意还行啊,刘斌眼睛乱转。服务员迎上来,笑问:“先生,几位?”
一位我都付不起,还问这话!林兵很不耐烦:“我,我找丰向东。”
服务员吓得吐吐舌头:“哦,他在后厨。”
林兵想要债似的,大步走进去。看到丰向东正在炒菜,刚要说话,丰向东冲他笑笑:“饿了吧,你先坐会。”
怎么就知道我找你来吃饭,咋不知道我想上班呢?林兵撇撇嘴,翻着白眼:“你以前做饭是香,现在还成吗?”
丰向东笑笑:“味道不好说,反正管饱。”
“不,不行,必须给我做点好的。”林兵看着墙边有把椅子,大模大样地坐下,抬眼看着丰向东。
丰向东笑着,转身接着炒菜。
肚子叽里咕噜叫了一个小时,啃过两根黄瓜,丰向东才端着一大碗炖鱼块走过来:“今天周末,有点忙。”
“这,这家饭店生意还真不错。”林兵接过来,也不客气,夹起了鱼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