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早早藏进寒冷夜色里的米仓山,显得格外寂静。 只听得到房前屋后的林子里,落雪刷刷地响。 半山腰的屋子里,几个人围着红红的火塘边,正在小声地议论着。 陈安和宏山两人从早上开始,一直走到深夜,这是百多里地的长途跋涉,此时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离家门越近,这种感觉越强烈。 耿玉莲看着两人走不快,反手将煤油灯塞到宏山手里,让宏山提着,自己先小跑着回去,想要将两人回来的消息告诉在屋里等候着的所有人。 砰砰砰地砸向房门响起,火塘边的烤着火的瞿冬萍赶忙起身,将门打开,看着迎面抢进来一脸急迫的耿玉莲问道:“妈,你这是啷个了?” “他们回来了,陈安和宏山都回来了!”耿玉莲高兴地说。 听到这话,屋子里围在火塘边的陈子谦、陈平和宏山的老汉老妈都纷纷从门里钻出来,朝着路口张望。 宏山提着煤油灯在前照路,陈安牵着两条狗走在后边,刚到门前,看着一下子涌出来的一帮子人,他笑着冲宏山的老汉老妈打招呼:“伯伯、嬢嬢……” “你两个龟儿这几天去哪里了?老子和你伯伯今天去镇上找过,没找着人,也去问过你师父,知道你们没来过,就连你师傅,都到山里边找你去了。就怕你龟儿两个死在山沟沟头,就怕你们被人逮到……还给老子回来拿背篼都不打声招呼,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有猫腻,不管干啥子,你们好歹打声招呼,老子们也不用担心撒。” 陈子谦显得非常气愤。 “我这不都回来了撒,有啥子事情,明天我会跟你们说得明明白白,我现在就想吃口热乎呢,然后好好睡一觉,冷了大半夜,走了百多里地了。” 陈安知道他们关心自己,但现在,他更需要的是休息,走着路都想打瞌睡。 “我看他两个也确实累了,既然都回来了,那就没得事了。子谦,那我就领着幺儿回去了,改天得空再过来串门,赶紧让娃儿进屋烤火,弄点吃的,你看看他们两个,身上都冒潮气,脸色都发青了,有啥子事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骂就打!” “晓得了,你们先回去,改天再说。” “走喽!” 脾气上,宏山的老汉宏元康要温和得多,在村子里边的关系一向很好,是个非常平和的人,大概是只有一个儿子的原因,宏山成了他的逆鳞,非常地护犊子,只要不招惹到宏山,什么都好说。 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他说完,接过宏山背着的背篼,叫上自家婆娘和宏山回家去了。 陈安也背着背篼,牵着两只狗崽进了屋子,解开了拴在两只狗崽脖子上的棕绳,然后将背篼随手放在墙边,人坐到火塘边,伸着手在红红的柴火上烤着。 两只狗崽则是在屋子里边到处闻,到处转,在熟悉这个新到的地方。 家里人跟着进来,随手将大门关上,没了从大门口灌进来的冷风,昏暗的屋子里面,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 “衣服都潮了,赶紧去楼上换套干呢。”耿玉莲凑到旁边,关心地催促。 陈安没有多说什么,起身上楼,找了身干的衣服换上,这才又回到火塘边,看到大哥陈平往火塘里边加了些木柴,让火烧得更旺些,嫂子则是拿来铁鼎罐在火上悬着的钩子上挂着,往里面放了水,看到陈安下来,问道:“给你煮一锅面汤,里面加点红苕,得不得行?” 家里边什么条件,陈安很清楚,没啥好挑的,点头说道:“要得,多做点,这两只狗也还饿着。” 瞿冬萍犹豫着没有回话,陈平却是看了过来:“家里边今年口粮都不够,没得多余的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