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薛白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种惨状，往常一般都是出现在喜剧电影里，用于表达角色的凄惨，并且用纯白的厚重石膏和特地掩去伤痕的脸来突出喜剧效果。

当然了，杜晓并不是出于喜剧效果才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的，仅仅只是因为伤到了这种程度。

据医生所说，杜晓的手脚基本上算是废了，别说是恢复功能性，就连想要外表看起来有四肢的形状，也需要医美来还原外观。

见到薛白几人，躺在病床上的杜晓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结果却因为扯到伤口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下，途径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最终被石膏所吸收。

“你躺着就好。”

陆千山赶紧上前替杜晓扶正身子，然后回头，用一种略带谴责的眼神看着黄天霁，那眼神大概意思是‘看看人家都已经惨成什么样了，你竟然还把算盘打到他头上来’。

以上纯属薛白瞎编，实际上陆千山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复杂的意思，有的只是谴责而已。

黄天霁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他干脆地越过了陆千山，直接对杜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本以为杜晓需要考虑，却不想几乎是听完黄天霁的话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我参加。”

杜晓用虚弱的声音苍白的面孔，坚定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陆千山惊讶地看着杜晓，满腔的情感流露于表情上。

“我明白你的想要为国家为社会作贡献的决心，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没必要逞强做到这种程度。”

两人是从很久以前便一起工作的交情，所以陆千山自认为非常了解这个老朋友的想法，在他看来和自己一起长年累月默默守护国家的杜晓，一定是个无私奉献的英雄吧。

正因为如此，薛白想笑却又觉得无趣。

这是怎样一出闹剧呢？思想深度和高尚的品质无一不有，可最基础的东西，却仿佛被人刻意视而不见，拙劣地想要作为剧情中的暗线来发展。

蠢透了。

大概不止是薛白一个人这么认为吧，至少杜晓看向陆千山的眼神中，就多有疑惑。

“我没有在逞强。”

连摇头都做不到的杜晓，有些凄凉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的身体情况医生都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我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下半辈子都只会是个废人。”

看，这就是调查局的医生，他们医疗技术是专业的，但救死扶伤就不太在行了，至少不怎么会考虑病人的心态。

“我没有那么伟大的觉悟，我只是不想当一个没有手脚的废人。”

在失去之前，谁都无法想象这是怎么样一种残酷的生活，每当四肢作痛那种绝望和痛苦便会随之涌上心头，但这也不过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真正让杜晓几近崩溃的，是那漆黑一片看不到色彩的未来。

每天一动不动地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板数着时间流逝，而这样的日子会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地永远持续下去。

杜晓自认没有这样活下去的勇气和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