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许只是感官敏锐,听到了有人小声说话,所以本能地坐起来看看。谁知道转头就对上了罗炽有些心虚的目光。山洞里漆黑一片,但是他那双眸子里却亮亮的,仿佛暗藏着一条星河。
罗炽只觉得幽暗的山洞与那天的情形十分相像,难道说她认出自己来了?
想到这里,罗炽又是一通胡思乱想,万一她认出了自己怎么办?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负心汉,不负责任?如果她没认出来……
是了,那日他脸上戴着面罩,她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自己的真实面目,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罗炽想到这里,不但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阵阵烦闷。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到大什么荒唐都见过,那些纨绔子弟十三四岁就和家里的侍女滚到一起去,十五六岁就敢去逛青楼楚馆。
他年幼时便在军营里,荤素不忌的事情看得太多了,可是他骨子里是个向往霁月清风的人,有些小洁癖,从小洁身自好,没有丫鬟通房胡来那一套。
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对自己的第一次丢在了野外山洞里事耿耿于怀,对陆知许的感觉更是有些复杂。
两个人都是情非得已,倒不至于恨她,怪她,可那一日的荒唐到底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更何况,他们很有可能还有一个孩子,你让他面对陆知许的无动于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陆知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让罗炽有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尽管心里惦记着空间中的麦子,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玩大变活人啊,于是倒头又躺了回去。
罗炽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陆知许根本没有给他反馈。
罗炽面无表情地看了流影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流影有苦说不出,简直比吃苦瓜还苦。他怎么惹世子了?我真的是为你好啊!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气温骤降,仿佛一秒入冬。
之前人们还穿着单衣,戴着草帽,走几步身上就被汗水打透了,嗓子眼儿像冒火似的。
一夜的工夫,天气就变了,大伙不得不找出棉衣来,把自己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起来。
陆银山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不时地叹口气,“六叔,老天爷没憋好屁啊。”
话糙理不糙。
去年冬天雪少,总共就下了两场。陆银山是个老庄稼把式,估摸着今年就是个旱年。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都旱成灾了。开春一场雨没下,种子种下去了,就只能挑水灌溉。那段时间全村老少爷们都累得不轻,可看到秧苗钻了出来,大家还是满心欢喜地等着盼着下雨。
雨没盼来,天气反而越来越热,还不到五月,长袖的褂子都穿不住了。河水一天比一天少,水位线一退再退,村里的井水也见底了,人们这才意识到,大旱来了。
河里,井里的水都干了,没水浇地,苗全都枯死了。再后来,人们吃水都困难了,大地裂开一道又一道让人触目惊心的裂缝,
六爷满目凝重之色,“这雨下晚了呀,来得不好。”
是啊,要是四五个月之前下,地里的庄稼还能抢救一下。这个时候下雨,气温骤降,只怕不是好事。
“六叔,你说现在咋办?”陆银山心里没了章程,“要不咱们停留两日再走?”